新女驸马殇(298)
顾左右而言他。
“国子监祭酒权力很大的,总管公主属地的全部学府,凡太学、国子学、武学、律学、算学、州县学,教学的范围,科考的题目,不一而足。近些年,夙安楼与归义军相互借势,银粮满仓,以至于贯朽栗腐,除了军需补给,也该分出一部分建设各地学府,广收学子以充实人才。”
“此乃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伟业,可不要与臣争这份功劳,公主你就好好肩负起军政杂务。”
“还有一件事臣差点忘了,若要将夙安楼收归公主所有,兆廷兄与长赢兄的那部分本钱和红利要找个机会补上。兆廷兄不日应该会启程回京,公主办送别宴时,臣再与他商量,他应该不会拒……”
“够了!那你还剩下什么!?”天香终究咬着牙,恶狠狠地打断了她。
即便是为了东方家的姑娘,难道以江山为聘,做了无兵无权的驸马还不够吗?
冯素贞在伞下平静地望着天香,轻轻为她拭去了额上的红痕,在别人眼中,她只能是那个言出法随的上位者,尊严不可侵犯。
微凉的指腹描摹过那清隽的眉眼,出乎意料的,冯素贞点了点她梨涡所在的位置,伸指捏起了天香的脸颊,温柔地对她莞尔一笑。
“臣有公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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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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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早已不是三两句就可以随便打发了的小公主,冯素贞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并未如愿安抚了她的心,反而彻底激怒了她。
一把捉住冯素贞的手,天香恨声问,“你就不怕?”
“怕什么?”冯素贞眼帘微垂,将视线投向别处,自是心中有所预感。
“红颜未老恩先断。”天香冷冰冰地说出剜心之语,她不信冯素贞不曾想过这结局。
真到了那时候,光风霁月的女驸马除了一身情殇,生前身后的骂名,还剩下什么?
冯素贞不受控地想要收回手,许是用力抵住了心口,便不会感受到那锥心之痛,天香却死死抓着她,毫不容情。
挣不脱,任由心房刺着痛,缓了好一会儿,眼底的水色被深深敛于长睫下,才听她颤声叹道,“山河有尽情无尽,唯愿君心意逍遥。”
天性恣游肆意的九天骄阳被她用尽心思困在了这一方天地,背上沉重的俗世负担,于天香而言,甚或视之为枷锁亦不为过。
她本就深愧于此,倘若天香只有随心所欲才会快乐,冯素贞怎会为了自己而拘了她,使她不得开心颜。
“你倒是情无尽,我却是意逍遥。好,好啊,我便是真逍遥了,你难道不求点什么?”天香冷睨着眼前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似讽似嘲,“趁着,恩未断时。”
冯素贞缓缓抬起那对被泪水润湿了的墨瞳,直面了天香的冷眸和她口中那惨淡的未来。
“臣所求便是在公主麾下任国子监祭酒一职,更求殿下不因情志所移,而消弭了对国子监祭酒履职所需资源的支持。”
即便落得孑然一身的境地,她都不曾为自己求些什么,原来,她早就将那个处境思虑好了……
“明明是我拿你没办法才对,对你施刑一事也是……”
天香苦笑着放开了她,转瞬又满眼含泪地扑进了她怀里,便是冯素贞不觉得委屈,她也替自己的驸马委屈。
委屈到泪满衣襟。
冯素贞轻抚了她因哽咽而止不住颤抖的肩,喟然长叹,将天香一时的软弱遮于伞下,不为世人所窥。
“……罢了,便按你说的办吧,我自会…保证你调用资源的权力。”
“臣…深谢公主。”
“……我不会再爱上别人。”天香的声音抖得似一片秋风中的枯叶。
“臣知道。”
舍不得对她动用甘蔗,天香攥起拳捣了她一下,“你知道就不会哭!”
“……臣只是想想……”
“不许想!”
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天香乖巧地匐在冯素贞怀里寻求安慰,心中却难平静——
一切的一切,看似并无关联,但难道不是她早早在做铺垫,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田地?
皇帝的算计是否也在她的筹谋内,天香一时分辨不清,也不愿再多想,只不过,她知道冯素贞那心忧天下的性子,想着等她身子爽利了,少不得要扳回一城。
是夜,为了抚平心中波澜,也为了表明情志不移,行动派天香公主直接自身后拥住了那个正立在桌案边翻阅《文苑英华》的人。
“驸马……”
熟知如何撩拨她的人,一边淡淡地吐息,一边将唇瓣若即若离地印在她耳垂。
只这简单的一招,冯素贞半个身子已是酥麻无力,不由地依偎进了身后那个馨香温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