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111)
“何夕你干什么?你不是不喝酒的吗?!”时雨既吃惊又恼火,直接上去抢下易拉罐,摔翻在水泥地上,“你怎么变成这样?!”
淡黄液体涓涓流淌,在她们脚下汇成了一条酒气熏天的河。
霓虹流彩,陆离光怪,将何夕冷硬的表情割划得支离破碎。
她轻哂道:“你是我谁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何夕,你忘了吗,是你喊我来的……”
“……是么。”她微不可察地将眉尾上挑,“辅导员非得问我回不回去,我随口说说,你还真来。”
时雨怔怔地,往后退了半步。她细想稍许,觉得何夕定是一时难以接受丢失信件的打击,才神经质地满世界和人置气。
不要急,她会回来的。时雨小心翼翼试探道:“何夕,只是一封信而已,你听我说……说不定,说不定木兮这个月没有给你写……”
“不可能!”何夕闻言瞬息变了脸色,厉声笃定,“木兮从来没失过约,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抛下我!”
“凡事都有破例不是吗,这只是一次,等下一次……”
“不行!木兮说过会永远陪我的!”
何夕对木兮的依恋,根深蒂固。
“说好是永远的……少了就不作数了!”
心房颤索,好似被食肉的虫类钻了空子。时雨稍显酸楚地问:“何夕,木兮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
何夕两眼通红,紧攥着一双手,指甲嵌入肉里,渗出鲜红的血。
“比任何人都重要。”
除了一味地赌气,何夕没法再思考其他事。她无视时雨的遮挽,扭头向路中间跑去。
强光飞驰而来,惊扰长夜。轿车疯狂鸣笛,呼啸着驱逐擅闯者。
何夕却在那片白光里停住,魂不附体地,抬头望向不夜城的炫目夜空。
不好看啊。
她想。
连颗星星也看不到。
车轮与路面摩擦生热,烙下一长串拖曳的刹车印,弥散难闻的烧焦味。
“何夕!”
时雨飞扑向她,堪堪避过了一次非死即残的撞击。
两人摔在绿化带里,压坏了不少无辜的花草。
“啪!”
时雨急出了泪,情急之中甩了何夕一个耳光。
“何夕你疯了吗?!”俯身摁住人后,她颤抖着泪眸,诘问道,“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你在想什么?!”
何夕仰面朝天,双目溃乱,静静看着时雨的泪一滴接一滴掉落。
脸上新伤旧创层层叠叠,各有各的疼。
时雨打下来的时候收了力,否则这半边脸会比现在更不好受。
泪珠滚热,“啪嗒”几声砸在挨打的部位,化学反应般,剧烈而灼心。
事态都成这般崩坏了,何夕却还要不识时务地犟嘴:“……起开,离我远点。”
星零惭愧从她眉宇间退场,阴鸷重新占领她的脸庞。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
她使足了力,蚍蜉撼树般边挣边踹。
何夕当下的状态,必须用点非常手段才能制服。
“得罪了,何夕。”时雨抹干泪,脱下薄开衫,拧成长长一股,“我得带你回去。”
她钳住何夕的双手,拉拢至胸前,牢牢抓在一起。
身下的人警觉,抵死反抗。
“你干什么?住手——”
“我不,不要回……住手,放开!”
从身位到气力,何夕都被时雨全面压制,她吼得再凶,也难逃沦为鱼肉的终局。
棉布像绳子般绕着上下交叠的手腕,不留空隙地缠了个严实,最后系上两个挣不脱的死扣。她越动弹,绳结便越收越紧。
“时雨!你听不见吗?!”
“我让你放开我!”
时雨拦下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她噙着泪,将何夕从地上拽起,狠心地把人塞进车后座。
车子驶向苍澜区福利院,何夕在车厢里又蹬又踹,狂躁难安。
被拘束后,自由进一步丧失,内心那团焦炙的怒焰熊熊燃烧,焚燎了她千疮百孔的心。
“放我下车!我不要跟你回去!”
“时雨,你别逼我恨你!时雨——”
她把车门踢得“哐哐”作响。
司机师傅面露难色,插嘴道:“妹子,你朋友这情况,要不先送医院去看个急诊?”
“我没病!唔唔……”
时雨拉过何夕,撂倒在怀里,一手蒙住何夕乱嚎的口齿,道:“师傅,您专心开车就好,不用管我们。”
“哦,行……”司机瞄了眼后视镜,看两人纠缠不休,多半熟识得很,接单时萌生的“撞见人口拐卖”这一念头不消自散。
何夕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敌时雨的约束。恼羞成怒之下,她高高仰起头,冲着时雨的右手掌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