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人拎起来又放下，直到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用什么能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呢，如果说之前的世界她尚有分辨的能力，那么这次毫无侥幸的余地。

她的身份是她自己，一个刚出生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孟九怀。

没多久，孟九怀开始学走路了，走得跌跌撞撞的没让人扶，也能勉强说出几个音节了。受身体限制，即使身体里有另一个维度的孟九怀，很多事情也不能完成。

过了两三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开始接触abc了，非常幼稚是以孟九怀总能答对，作业做得又快又好，没有人能在这方面责备她。

幼儿园第一天里，她表现得和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样，不哭不闹等放学，她的午饭吃得很干净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上学后，她再也没有考过倒数第一了。基础打得很牢靠这让她在后面的学习中轻松了很多。

她选了一个新专业，她的目标很明确，先考了地方的事业编，又上岸了公务员。

她和一个家里很满意的对象结婚了，婚后生活平淡，有一个小孩。小孩很听话，很讨长辈喜欢。

她身边的人越来越老，接着一个一个去世了，最后轮到了她自己。

她避开了很多弯路，连玩游戏都没有把资源用在不需要的角色身上。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生，如果它真实存在的话。

【宿主，我说了很多遍了，这题选B不选A，A是错的，是错的明白吗。】

小九已经忘了多少次给宿主展示过这个画面了，只要孟九怀按照自己给出的思路，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她唯一要做的只是把笔拿起来写上去。

这张卷子已经不仅仅是重做第二遍了，卷子上所有的知识点都被小九讲烂了，并且它作为监考老师可以随时在考场进行提醒，就算做错了，还能撕了重来。

被拽回系统空间的孟九怀长叹一口气，她又选了A。她不太记得请是什么时候遇到小九了，小九第一次拉她进系统空间时她的面前可能也是这样的一个选择题。

关于上个世界的收尾，小九是这么跟她说的。

【我知道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到你身边。】

【最后的爆炸的确使我丧失了部分能力，但是作为指令系统我有应急措施，第一时间保护了宿主的意识。】

【我的损坏导致世界无法进行下去，被迫中断后给我的就是运行宿主眼前的这个世界的指令。】

【这里是最后一个世界，没有任何执行者的世界，也没有任何目标，走完该走的路，宿主就可以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宿主会忘记这一切。】

“所以她还是消失了吗。”

【目前我也不确定，但是皮索这个系统我已经无法在名单上看到了，它的编号已经被销毁了。】

孟九怀大概只思考了几秒，随着这个世界的深入进行，她发现关于前面的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已模糊。

小九说，这是她主观在逃避。

这个世界耗费了她好多精力，她想选B的，但就是会写成A。她隔三差五的就被小九拽进来，被反复的劝说，反复的给她播放应该的人生轨迹。

只要她选B，她就能考上公务员，她就能让母亲开心，她就没有任何思想负担……

孟九怀再一次被放回了世界，眼前A、B选项在她眼中模糊转圈，她看不清题目，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或许是A，或许是B，或者是写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答案。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她问小九自己考得怎么样。

身边很多人都在讨论题目，这个说自己没时间写，那个说题目太难了。孟九怀深有同感，题目太难了，也太多了。

【没考上。】小九在孟九怀停笔的那一刻就已经算出了她的成绩排名，意料之中的没进面。

“啊，没有啊。”孟九怀随着人流走到了校门口，“那就下次吧。”

【选B就可以了。】

“还是选错了啊。”孟九怀的语气满是不在意，反正最后时间不够，都是瞎选的。

孟九怀这个世界过得比之前任何一个都磕磕绊绊，即使有小九的帮助，她也总是迟疑，总是错过最好的机会。

时间的手不停的把她往前推，推到了世界的结尾。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听见了小九的最后一句话。

【勇敢的往前走吧。】

……

水流从指缝流过，孟九怀专注洗手。

“你洁癖很严重吗？”

这话听上去很阴阳怪气，孟九怀从镜子里看到说这句话的女人，视线相接，她有些发愣。

愣了好一会儿，她关掉了水龙头离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