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央躺在床上,看厚厚机窗后的月,这是她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天空上没有月亮,连星星都见不到,有的只是浓厚的云,她问:“爸爸,我们现在飞到哪个国家了。”
“英国上空。”
“噢。”
黑夜里段嘉央恍恍惚惚好像清醒了,翻山越岭的梦必须清醒了,“你说的对,我不会再找她了,我是很蠢。”
我是很蠢。
我该变成成年人了。
她想的好释然,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掉。
我真蠢,太蠢了,蠢死了。
蠢到让她厌蠢症发作,恨不得去自杀。
段力天带着段嘉央回家后,给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她自己也待在家里并不出去玩,段力天能回家尽量回家。有天,管家跟他说段嘉央不太正常了,下午他出去对单子给家佣们发工资,说在锅里给她留了饭,她一个人端着锅吃,吃的反胃只吐,以前看林珂也这样,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段力天给她带去做检查,医生说她有心理阴影了,陷入了各种自责中,现在可能重度抑郁。
段力天听到这个词就恼火,“什么抑郁,好吃好喝的还抑郁了!”
“如果不说是抑郁,那是应激创伤,这个词能接受吗?”
那更不能接受了。
段嘉央比段力天更不能接受,她觉得就是胡说八道,她没有抑郁,也没有情绪低落压力大怎么样,就是偶尔做梦偶尔睡不着。
“偶尔是多久。”
“每天。”
*
段力天下了死命令让她看医生,按着医生的要求来,配合着药吃。
那天回去,段嘉央觉得自己没事,把药扔副驾自己坐在后面打游戏。
她在楼上跟贺笑联机,玩到晚上八点,下来看到他爸抽了一地的烟,整个客厅都充斥着烟酸味儿,她走过去把药拿到手里,接了热水当着她爸的面吃了。
过完寒假,两个年头了。
这一年,段嘉央没再听到林珂的消息,她以为自己要忘记了。
那是一个冬天,她回来拿冬衣,没给他爸讲,她收拾好从房间出来,正好她爸在楼下客厅讲话,以为家里没人说话没避讳。
段力天在跟电话那头的人对骂,“你们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别忘了,当初可是你骗的我,说什么艺术家其实是你借了一屁股债,自己除了营销根本对艺术一窍不通。以前在学校你就喜欢勾搭富二代,说真的,我都怀疑林珂是不是你跟那个老头子生的。”
电话那头大吼大叫的,段嘉央听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林婉缺钱,说是她和段力天害的。
段力天说:“你再去借高利贷,你这人又没什么节操,去借,让你女儿也死一回,林婉,你该死。”
两个人老一套对骂,最后段力天掐断了电话,段嘉央本想往后退,被秘书瞅见了。
晚上,桌上吃饭,段嘉央捏着筷子,段力天夹着花生米又配了点酒。
“你很开心啊?”段嘉央问。
段力天能不开心吗,上次海岛的事儿,他心里都记恨着,现在林珂这个下场,都是林婉作的,让林婉急、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林珂什么事儿他毫不在意,但是他不会让段嘉央知道,段力天说:“吃你的饭,不该想的别瞎想,寒假送你出去玩儿。”
段嘉央嗯了一声。
林婉问段力天要钱,但是羞于问段嘉央要钱,一来段嘉央是个孩子,她最恶心最看不起的蠢货,二来,林珂天天要回去,要林婉把她还给段嘉央,她不敢让段嘉央知道林珂很惨,她不想让这俩人有瓜葛。
但她这人,曾经林珂挨打她都能不吭声,问段嘉央要钱又怎么样呢,只是她不愿意说是自己的失职,一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找段嘉央,同时也没把希望放在段嘉央身上。
她不想让段嘉央当林珂的救世主。
段嘉央大学是住宿,她在学校待了一个星期,已经很竭力不去想这个事儿了,可脑子总是忍不住,一会儿想一会儿想,她以为自己不会对林珂有所动容了。
她仰着头把老师讲的东西抄在本子上,最后落款的是林珂的名字。
冬日开始裹银装,今年的雪还没下,却冷得骨头很痛,段嘉央又回去了趟,说是回来拿书,她开始偷偷听她爸打电话,电话没听到,段力天不接陌生电话,更不接林婉的电话。
段力天当作没看到常回来的段嘉央,看段嘉央转了几个来回,说:“我要出差,有事你找管家。”
段嘉央应了声好,她围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手指扯着两条摆,磨磨蹭蹭的,她弄了好久,问:“林珂……需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