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沂楠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她看了一眼郑艺，本能想要阻止男人的动作，却又因这些人的话陷入更深的绝望。

在这些能力者眼里，他手中拎起的男人还是人吗？还是他们的同胞吗？他动作熟练，这小巷子墙上嵌入的四个用于挂人的长铁钉上的血渍几乎都洗不掉了，整个巷子都被腌入味了。这已经成了屠宰场。

在闷热到难以忍受的天气里，别说普通人，就连这些能力者的嘴唇都是干裂的。

郑艺微沉默地看着他扬起手，到半空又停住，扭头对她们驱赶道：“还待在这干什么？这血我们是要如数带回去的，也没有多余的水给你们。别耽误老子时间，热死了。”

她拉过余沂楠，带着人离开了这条巷子。

余沂楠也沉默下来，只跟着郑艺一起离开。

[不救救他们吗？你可以把那桶水灌满啊。]零一有些急切道，[起码，起码可以让他们少杀几个人]

‘然后让他们强留下我，把我绑回营地，方便我集体超度？’

[……]

[也不一定……]零一的话戛然而止，只稍一深想，这事发生的可能可太一定了。在极端高温下，两个女性能力者这些人也许会放过，甚至能有一点善意让她们离开。但当其中有一位是水系能力者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杀这些人，就是为了活命，就是为了活下来。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任意一个水系能力者？也许他们会对郑艺很客气，但那绝对只发生在郑艺完全配合的情况下，一旦郑艺想要离开或不愿意凝水……

零一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它只看向那处巷子，看向两栋楼房中间那阴凉黑暗深处。微弱的求饶声仍响起着，零一甚至能清晰听到血水滴入桶内的“滴答”声这显然是幻听的，但它觉得它听到了。

以郑艺的性格，她绝不会做那个全心全意奉献出一切的圣母，她自然也不会暴露自身，让别人把她当水源生成器供起来。这些零一都知道，它也知道这种情况，任何人都是无力的，就算是郑艺，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为整个基地提供充足的、可以度过高温期的水。而现实就是，如果她提供了，甚至不需要提供那么多，只要提供得比一般水系能力者多，这基地就不会放过她了。

零一看向余沂楠，余沂楠也是沉默的，她握紧了郑艺的手，与郑艺一起坐上了车。

“你怎么不劝我？”郑艺插上车钥匙，转头看向余沂楠。

“你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完全，没办法的……那么多人，没办法全救下来。”只是押送普通人过来行刑的能力者就有四个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

“……”余沂楠看向郑艺，“我不想你冒险。也不会去……劝你去做这种事情。虽然你是需要圣母人设，但以你的本性……”余沂楠没深说下去，她叹了口气。

“不要多管闲事，万事以自己为先。如今已经是末世了，不要冲动。你还年轻，你才十九岁，你是会受伤会流血，也会死的。”

这样的话，余沂楠曾经对伪装时的郑艺说过，但如今，她还是对此刻的郑艺说了一遍。

余沂楠在乎的人和事，真的不多。而末世后，经历了那么多，就更少了。

郑艺忽的笑起来，她插上钥匙，将车启动。车窗被摁下，她单手把持方向盘，望向窗外的烈阳，忽的抬起手来，从上车以来就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速消耗的精神力此刻已濒临极限，郑艺难得感到些许久违的刺痛。

她喟叹一声，油门踩下，改装车飞速驶离了这片区域。

但余沂楠还是看到了滴落在车窗上的“雨点”，先是一点毛毛小雨，而后雨势不断扩大，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小范围的，以那巷子为中心的，密集的“雨”。

[郑艺？]

“郑艺！”余沂楠表情瞬间就变了，“你怎么样？我来开车？我能、我……”她根本不知道郑艺是什么时候开始凝神去准备这一切的，可无论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时间也太短了！这么短时间内的消耗水系能力者，能降雨吗？

“没事，一场小雨而已。”郑艺稳稳开着车，这次精神刺痛的拉扯感倒没像上次那样令她烦躁。

“……”余沂楠看起来非常自责，在这高温期，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事都帮不上忙。火系能力者在这时候，除了自己能耐热一些以外，就是个完全的、彻底的废物。

[宿主，对不起……你其实、完全不用考虑我的……你这样降雨真的没事吗？]零一咬咬牙，它打开商城，看了一眼自己的业绩积分，翻到了隐藏商品区域。

[警告！累积圣母值不足！是否运用权限强行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