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些沉重。
意识到话题扯远,老先生接过小童递来的香茶轻抿一口:“接下来,咱们再说说这鹭洲岛。鹭洲岛各位都熟悉罢,天下宗师,有名有姓的都被列入鹭洲岛石碑,是为九州宗师榜。除却记录整理宗师排名,鹭洲岛涉猎的生意也不少,鹭洲岛小报公告天下事,相信大家都看过吧?”
台下传来嬉笑声。
笑话,鹭洲岛小报谁没看过?三岁开始认字的小娃也爱捧着有趣好玩的小报反复钻研。
“但鹭洲岛因何跻身四大势力?”老先生竖起一根手指:“一:有财。鹭洲岛财势之大,不弱于坐拥金矿、银矿,门下有数百家产业的合欢宗。二:有才。天下文人十分之九散布列国,十分之一为鹭洲岛驱使,恰是以笔为刀,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又有鹭洲岛小报为其出口,试想一下,谁还敢得罪鹭洲岛?三:有人。老岛主生具一双慧眼,真正收入门下的徒弟仅有三人,皆为人中龙凤。又有八千门徒,随便跺跺脚,九州颤动。”
“财才人三者皆备,长脑子的不敢惹,不长脑子的,坟头草怕是三尺高了。”
众人又笑。
“天机楼测吉凶,卜未知。鹭洲岛易守难攻,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至于药王谷……”
“这我知道!”
台下一听客站起来:“药王谷救世济民,谷中弟子无一不医术超绝。江湖人,就是再凶狠,也有用到大夫的时候。”
“是啊,要说名声好,四大势力,的确药王谷最得民心。”
老先生放下茶碗,眼底闪过一抹晦涩:“诸位知道药王谷,老朽就不卖弄了。就说说江湖第四大势力,刺客盟。”
酒楼出现诡异的寂静,真真是落针可闻。说书人恍若未觉,不紧不慢道:“刺客盟啊,风流剑柴令创办刺客盟的初衷,可还有人记得?”
“记得!”
又是那听入迷的听客,‘他’声音清越:“人皇不出,刺客盟愿做九州衡量王道的一把尺,为天地立心,为苍生请命,除恶诛邪,正道苍苍!”
这番话惹得不少人心潮翻涌,呼吸急促。
老先生笑了笑,神情黯然:“可惜,柴令不在了,有人背弃了当初的理想,又好在,他后继有人,你们知道,老朽说的,正是现今刺客盟盟主——柴青!”
听客们眼睛发亮,看得出对柴青很是敬仰。
“西盟无耻,改名义气盟,背地里做九国王室的走狗,意图掀翻这座江湖,好在还有柴青,还有更多心怀正义的义士们。刺客盟历经分裂重归一统,假以时日,必成撑起九州的脊梁!”
欢呼声起。
不得不说,老先生这番话,的确振奋人心。
江湖四大势力,唯一在明面敢和九国王室撕破脸的,只有一个刺客盟。
就是如今,仍有不少心眼蒙了猪血的武人斥责刺客盟意欲挑起九州大乱。
好在有脑子的人终归是多。
江湖,是武人的江湖,不是王公贵胄肆意屠杀的江湖。
武人当有血性,也当为手无寸铁的无辜人,撑起头顶的一片天。
所以柴青来了。
到达梓阳的第一天,听见老先生慷慨激昂地将她和刺客盟说成普天下的救世主,她咂了咂舌,瞅着下方,和玄武护法赵杏仁道:“这是不是捧杀?”
赵杏仁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是。”
柴青脸上戴着遮容的银白面具,幽幽启唇:“这老头谁呀?”
“……”
一旁的左青龙嘴角抽搐,扯着盟主衣角往房门走。
楼下的说书还没停,柴青走进房门在桌前坐好,手指把玩白瓷杯,一双眼睛满有神光。
她低哼一声:“说罢。”
赵杏仁负责守门,左青龙摘了面具,眼皮子底下就有凳子,然盟主不发话他不敢坐,摸摸鼻子:“那是鹭洲岛岛主……”
“谁?”
本想噎人却反被噎的青龙护法咳嗽两声顺平心气:“那是鹭洲岛岛主……的胞弟。”
“好家伙,你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下次可不准了。”
“……”
柴青抚摸受到惊吓的小心脏,眸子撩起:“刺客盟是何时和鹭洲岛勾搭在一块儿的?劳动鹭洲岛岛主的亲弟弟为我造势,他们想做什么?”
左青龙膝盖一软:“哎呀,盟主,我昨儿个就想和您说了,鹭洲岛欲与咱们结盟。”
“结盟?这么大的事儿,为何我不知道?”
“这、这……”
他嘴笨,好心也得被人揣测成坏意。
赵杏仁三两步走来,一脚把人踹开,恭声道:“盟主息怒,并非青龙护法有意隐瞒,是他担心盟主反对,误了刺客盟错失往上走的良机。”
“反对?”柴青低笑:“我为何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