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服下毒丹,是她不想活了。
活着太累,太苦,像一个笑话。
她活着,娘亲就没法好好活着。
她活着,就会成为姜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一死了之,既能救坏胚子一命,还能逃避这荒谬的世道,何乐不为?
姜娆眼睫润湿,笑容愈发淡薄:“情情爱爱,全是用来蒙骗痴人的,不瞒你说,八年了,短短八年,我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狸奴大气不敢喘。
柴青端着清水进来时,姜娆已经梳洗完毕,见用不到她人,她钻入房间的地道,一溜烟跑没影。
“欸?跑什么?”狸奴自言自语。
姜娆看了眼某人消失的方向,唇角微翘:“大概是害羞了罢。”
“害羞?!”
狸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春水坊,柳眉围着仓皇逃回的坏侄女啧啧称奇,一手揪着柴青红得出奇的耳垂:“哎呦青青,快告诉姑姑,她怎么你了?”
幸灾乐祸的口吻毫不掩饰,柴青顾自羞赧,怒瞪她露大腿的好姑姑:“姑姑这话说得没道理,她一介小女子,能怎么我?”
姜娆是小女子,她是大女子,柳眉被她逗笑:“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姑姑!”
柴青救回受磋磨的耳朵,一头扎进姑姑怀抱:“姑姑教我做情场浪子!”
“浪子?”
“浪、浪.女也行?”
“……”
姑侄俩四目相对,柴青倒霉地挨了一巴掌,躲也不能躲,嘟着嘴:“你打我做甚?”
柳眉推开这爱占便宜的小混蛋:“有本事你打回来。”
“打屁股行吗?”
“……”
合欢宗的妖女可不是任人欺负之辈,和她比,柴青道行还是浅,柳眉媚眼一抛:“穿着衣服打,还是脱了?”
柴青脸上神情崩裂,抱头求饶。
论无耻,她远不及姑姑。
柳眉得意地哼着小曲:“坏东西,欺负不过人家公主,跑我这发的哪门子疯?”
“谁说我欺负不过她?”柴青一脸忧郁:“这不是头回干给人戴帽子的事,手生。”
“不行就是不行,扯什么手生?”
“谁说我不行了?没试过怎知不行?”她耷拉着脑袋:“她眼睛太漂亮了,好像我的绛绛……”
“那是谁?”柳眉拿眼觑她。
“我说胡话呢。”柴青说漏嘴就不肯再提,脚底抹油:“姑姑,我先走了!”
跑得比风还快。
柳眉站在窗前若有所思,须臾磨牙:“小坏蛋,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你回来了?”
“嗯。”柴青抄着手溜溜哒哒地跟在狸奴身后。
狸奴在火炉房里照看公主的洗澡水,被跟上几个来回,杏眼圆睁:“你烦不烦?”
“不烦!”
理不直气也壮。
狸奴被气笑:“说罢,意欲何为?”
柴青看了眼锅里烧着的热水,嘿嘿一笑。
一刻钟后,假厌奴挑着两桶热水往公主房间走。
“公主,水来了。”
姜娆坐在窗前一怔:“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柴青关好门,煞有介事地两手在腰间一叉:“我来服侍你沐浴。”
“你来?”
她笑意盎然:“你以什么身份?”
柴青上前几步,声音不稳:“未、未婚妻呀。”
姜燕两国是打算议婚,还没进行确凿的流程,是以这婚事能不能成还在镜子里。
而她先下手为强与姜娆办了订婚宴,小镇里好多人都能为她做见证,这不比燕王那个老男人靠谱?
靠谱的柴青挺起胸脯,藏在胸前的棉花捂得她心口热热的。
她想,姜娆为她一句话觉都不睡也要满足她的要求,不管真情假意,她拿出了诚意,柴青怎么着也要回馈一二。
她打算做姜娆的搓澡婢。
搓着搓着,也有搓到床上的一天。
不能再拖了。
早点把人搞到手,她就又能做回自由的柴青。
两人都是一夜未眠,姜娆天生丽质,不睡觉的比睡了觉的气色更好,她放下书卷,曼曼娆娆地起身,围着柴青踱步。
女人的体香不断往鼻腔钻,柴青自个也是香的,但香和香不一样。
姜娆的香带有非常浓烈的蛊.惑性,至纯至妖,否则才及笄的她阵前一舞不会令两国止戈。
“你急了呀,是怕爱上我吗?”
柴青的头摇成拨浪鼓。
这是万万不行的。
她心里只能装着一个绛绛。
两桶滚烫的水倒进半人高的木桶,柴青肩上搭着白毛巾,木头桩子似地杵在那,两只眼睛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赤足素衣的美人。
姜娆不欲笑话她,抬腿朝她走来,裙摆扬起,如同活在仙境里的人物。
“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