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为你而燃(72)

柴青追上去,边走边纠结如何与此人相处。

先生的马甲被扒,有这重身份在,好似柴青是个闪闪发光的大好人,做坏事都不坦荡了。

她还想在姜娆面前装模作样做品性高尚的先生,但这人怎么回事,偏来惹她?

这是不睡到床上不罢休?

毛病!

柴青愤愤地想:我有心放你一马,你却苦苦相逼,以我素日的性子,何至于在这进不得退不得?

正想着,姜娆勾了她指尖,冲她柔柔一笑:“小女子钦佩先生久矣,未曾想有一日能得见真人,临窗默想,甚感三生有幸。”

轻声慢语,字字真切。柴青睫毛低垂:姜娆这个女人,简直可恶。

她的心随着美人的话一路摇晃,晃着晃着,穷极巷到了。

不晓得其他先生如何与可爱的书迷相处,她清清喉咙,长臂一伸:“进来罢。”

狸奴厌奴守在门外。

天空有飞鸟掠过,交错的枝丫粗犷狰狞。

门外偶尔传来隔壁小寡妇骂人的声音,进了屋,柴青局促地摸摸耳朵。

“好你个丧良心的畜生!再敢来偷看老娘洗澡,老娘日.你八辈祖宗!”

满打满算隔着一堵墙,小寡妇尖利的嗓门迎风飘进来,明明骂的是别人,当着姜娆的面,柴青却有种自己正挨骂的荒谬感。

她叹了声离谱,挠挠后脑勺:“那个,刘娘啊,刘娘她性子急躁,去年丧夫,觊觎她的人挺多。”

九州男人偏爱好生养的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不可否认姜娆被刘娘骂人的功夫震了一震,不过看柴青一脸无辜,眼睛隐着若有如无的慌乱,为何慌乱?担心她误会柴青与小寡妇有染么?

她笑容温和:“我知道,你无需解释。”

柴青纳闷:“我不解释,你能知道什么?”

“我知你洁身自好,从不招蜂引蝶。”姜娆捡了把凳子从容坐下:“来者是客,不请我喝杯茶吗?”

柴青愣在那,转身之际还在为那句“洁身自好,不招蜂引蝶“生出动容。

她长在春水镇,少时便担了坏种之名,镇子里的老人几乎可以说看着她长大,可认识更久的人,譬如胖婶,见了她与’旁的姑娘‘亲亲密密,先入为主地就以为她在欺负人。

她隐晦扶腰,胖婶那一棍子下手不轻,打在后腰,棍子都断了,若她无内力傍身,今日这一棍,八成要绝了她日后在床榻逞威风的可能,女人家家的,年纪轻轻腰不行,乃奇耻大辱。

想得深了,她不免有了一丝难过。

倒不是对胖婶生怨,只是情理上不好接受。

柴青有个在春水坊当花魁的姑姑,姑姑偏爱吃嫩草,姑侄俩名声都不大好。

小镇人杰地灵,美人众多,前年出了采花贼,祸害好多男男女女。

虽然有些人没敢指着她鼻子将采花贼的帽子戴在她头上,可她哪能不知,有段时日,春水镇盛传‘采花贼柴青’的秘闻。

后来姑姑一掌击毙淫贼,此事才告一段落。

柴青活这么大,被误会是常有之事,说她坏的,背地里以恶意揣测她白日没精打采,入夜荒淫。

种种的声音里,哪怕是姑姑也没说过“洁身自好”这四字。

姑姑顶多恨其不争地骂她丧,像蔫茄瓜。

话出自姜娆之口,简简单单的评断仿佛有了崭新定义。

柴青打了水,一手按在铜壶,澎湃的内力在筋脉里喧嚣,背着身,姜娆看不到她暗藏喜色的眼。

怪不得是她的书迷呢。

她想:要不然就试着当个只谈风雅,不弄风月的好先生?

铜壶里的水汩汩沸腾,壶嘴里冒热气,柴青笑了笑,提起把手:“水烧好了。”

喝过她冲泡的粗茶,姜娆信了她是宗师。九州最年轻、最不可思议的宗师。

既能以内力烧开冷水,有这身惊世骇俗的功力,窝在小镇,委实屈才。

无独有偶,姜娆的心也在疯狂动摇。

“先生能文能武,实乃当世奇人,为何要在春水镇扎根?大争之世,大才当有大用,外面天地广阔,先生……不去看看吗?”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柴青识得她弦外之音,也不止一次听过这番言论。

她双手抄进衣袖,寡淡的面容不起丝毫涟漪,涩声道:“见过了。”

尽是血腥,诡诈,算计,肮脏。

没甚好看的。

天下九州,人心如酒,欲尝酒香,过饮了,没那酒量,吐出来,就得闻酒臭。

柴青不做这恶心的勾当。

魑魅魍魉,懒得搭理。

她怏怏不快地用手指点在杯沿:“我自个逍遥,不好么?”

无争之心,便连灵魂都要腐朽了。

姜娆不做声地望进她受伤的眼眸,心脏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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