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是奔着体察民情去的,而是带王摇霜去熟悉一下豫州城的环境,再顺便根据这儿的民风民俗来了解这儿的民生。
王摇霜对豫州城颇为熟悉,没一会儿,她就成了赵商容的向导,主动带起路来。
赵商容虽心下惊诧,但没有说什么。
在她们的身后,云谣缓慢地行走着,她的身边是男装打扮,又戴了幕篱的王晓霜。
她们之所以会跟赵商容、王摇霜二人出门,全因云谣兼职着王府画师,赵商容想将她们微服私访的事情画下来,特意让云谣跟着出门。
只是云谣跟她们在一起又太招摇了,王晓霜便主动提出陪云谣走在后头,让她好好观察景致,才能画得更细致。
这个建议被赵商容采纳了,于是便成了大王、王妃二人在前面逛街,云谣及王晓霜二人在后面看着她们逛街。
眼下没有别人,云谣便问王晓霜:“王侍读跟王妃可是孪生子?”
之前王晓霜给大王上课之时,云谣曾经在旁边观看,然后作画。
她但是便发现了王晓霜的模样跟王摇霜一模一样,但没有多问,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可惜后来没有遇到王晓霜,她也没机会问出来。
王晓霜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从我们的模样来分辨,不是孪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云谣沉默了会儿,又试探:“王侍读一介男儿,为何总是戴着幕篱?”
“女郎莫不是认为女子才需要以幕篱遮面?”王晓霜反问,旋即笑着答道,“出门行走,烟尘如此之大,还是戴着幕篱比较洁净。”
云谣道:“没想到王侍读如此爱干净。”
王晓霜笑了笑:“君子理应如此。”
云谣在心中叹息,君子都该这般的话,那世上的君子真是少之又少呀!
如今士族子弟自诩清流,不屑与那些追逐名利的浊流为伍,于是他们闭门造车,服食五石散、举行各种玄谈、清谈。
看似不追名逐利、洁身自好,是翩翩君子,实则是他们十分看重家世门第,不仅要跟官府抢人,还要抢占选官升迁的途径。
每日只会饮酒作乐,沉沦避世,弄得污浊不堪。
说实话,在云谣的心目中,大王越来越像那些士族大家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们了。
她都不清楚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
不,她的脑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选择又是另一回事,她不该游移不定的。
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王晓霜问:“有心事?”
云谣否认,转移了话题:“妾虽是在广州长大的,但也做过功课。王公有一对孪生女儿,王侍读名义上是王氏远房的子侄,但与王妃长得一模一样,想必既不是远房子侄,也不是男儿吧!”
被拆穿了身份,王晓霜一点儿都不紧张,反而笑眯眯地说:“你就这么直接拆穿了,也太没意思了。”
云谣:“……”
她道:“所以王女郎乔装成王昭鸣给大王当侍读的事,大王与王妃、王公都是知情的?”
“你不妨往大了想。”王晓霜道。
云谣一下子愣住了。
往大了想,难不成皇帝也知道?
可是为什么呀?
皇帝怎么会纵容女子入朝为官?
王晓霜是如何办到的?
王晓霜告诫:“不管你想到了什么,自己清楚就好,别嚷嚷出来,这是为了你自己好。”
云谣的目光落在大王的身上,沉默了。
难道是大王在给王妃找替身,求到了皇帝跟前去,让皇帝答应了?
……
大王跟王妃微服私访了好几天,豫州的官吏才知道这回事,暗暗心惊了好些天,以为大王之前表现得对政事毫无兴趣是忽悠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放下警惕之心。
但大王微服私访归微服私访,她在外闲逛完后也没有异动,豫州的官员们又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这位大王的行事可真难琢磨!”官员们私下吐槽。
没多久,赵商容把颍川郡的资料文书调了出来,让人查那边的赋税。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颍川郡大半租税都进了士族陈氏、庾氏的口袋。
原因自然是士族大搞庄园经济,圈地使佃农变为部曲,又使部曲一家老小全归士族所管理。
他们跟大多数士族一样,发展家学,垄断知识,使得庶族想要出头,只能仰仗他们。
颍川郡全由他们两家说了算,收上来的赋税中属于大王的便少了。
赵商容很不高兴。
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对这两家发难,私下还对王摇霜说:“早知道先别收庾素的这些美人了,应该拿这事找他算账,让他们多出点血。”
王摇霜不紧不慢地道:“大王现在找他们算账也是一样的,收美人的事毕竟是陈长史出面办的,大王没有明面上的王令,装糊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