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22)

璀璨生花。

耶律枭想,抢走沈落枝,是他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定。

他抢到了他的月华,日后的每一夜,他的月亮都会为他绽放。

那时贺鹰神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一群人在台下欢呼雀跃,还有人在拼酒,沈落枝就在这样的热闹夜晚里,与耶律枭说话。

“要我与你永远在一起,那就要以大奉之礼待我,三书六礼,鸿雁为聘,与我一生一世,只娶妻不纳妾,永不分离。”

“你的所有荣光都将有我一份,你的城邦也会是我的城邦,我会永远陪伴你,支持你,与你生死相同,为你生儿育女。”

北风凛凛从鬓边拂过,耶律枭的黑发在夜色中飘动。

沈落枝的双眸里映着耶律枭的脸,她说:“这是我的要求,你如果不能做到,就不要碰我的身子,否则我会死。”

耶律枭坐在案后看着她。

她每说一个字,他便觉得心口激荡一瞬,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打他的胸口。

这是大奉的郡主,是他抢过来的月光,他贪婪的想要将月亮含在獠牙中,用长舌肆意□□,只为了让月亮多沾染一些他的气息。

现在,月亮真的为他落下来了。

要是他的了。

耶律枭的眼底里迸发出灼热的光,他的呼吸渐沉,半晌没有说话。

沈落枝也没有再讲话。

她静静地捧着骨杯坐着,面上瞧不出任何期待或紧张的情绪,但她的肩背却直到有些发僵。

她在赌,赌耶律枭是真的喜欢她。

只有耶律枭真的喜欢她,肯尊重她,肯主动将金乌城的部分权利交给她,她才能做事,她在蛮族人的城邦里,以一个被抢来的女人的身份,要一个大奉的婚礼,本身也是要耶律枭承认对她的偏爱、承认她的地位。

她在这里本身没有任何根基可言,只有耶律枭承认她,她才能站稳。

如果耶律枭从头至尾只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掠夺、随意发泄□□的女人,那她在金乌城就只是最低等的人,只是能苟活而已,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如果没有那场天花,耶律枭会把她带回帐内,用各种难堪的方式对待她,那时候的她,就是最低等的地位,恐怕只有生了孩子之后才能改变些许。

所以,她才会果断抓住天花的机会,换取到最适合她此刻的回报——至于什么放走她,她根本就不会妄想,耶律枭如果知道她一直想跑,恐怕会直接强行要了她,然后将她永远锁在帐内,没有片刻自由。

耶律枭是一个得不到她,就弄死她的人,“发善心”这种事,与他无关。

“好。”过了良久,耶律枭才道:“孤,以大奉之礼娶你。”

沈落枝心口骤然加速。

她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耶律枭。

这个人穿着一身蛮族的衣裳,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后,脊背挺直,眉目冷冽,语调平静的与她讲话,北风拂过时,他墨色的发丝微微被吹起,耳上的红穗也跟着轻轻地晃。

他说到此处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勾起了唇,和沈落枝笑了一瞬。

那时夜色深邃,那张野性妖冶的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的目光不再贪婪,反而透着一种流淌着的蜜意。

下一瞬,耶律枭站起身来,拉着沈落枝的手站起来,走到了台前,拿着骨杯,和台下方正在饮酒的西蛮将士们用金蛮语说了一些话。

沈落枝看到那些战士们继而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盯着她,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开始向她行礼。

弯腰,低头,用右手重锤左胸,皮肉碰撞声响彻整个城邦,沈落枝听见他们用金蛮语喊一个称谓。

那冲天的吼声几乎将云层绞碎,沈落枝听见旁边的耶律枭重复了一边那个称谓,然后与她道:“这是大奉里,王后的意思。”

台下的将士们还在吼叫,星光与月亮在耶律枭的身后落下,耶律枭眸色深深的望着她,像是要将她和今晚上的所有事情都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那双幽绿的眼眸竟显得温柔。

沈落枝望着他眼底里的柔情,继而对他勾唇一笑,抬起手臂挽起他的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臂膀上。

她望着下方那些行礼的蛮族人,想,耶律枭可真是个自大的男人啊。

他以为他可以完全掌控她,以为她怎样都翻不出浪花来,以为她心智不坚,真的被他的武力震慑,被他的外貌迷住,在短暂的相处中,彻底抛弃了国恨家仇,抛弃了她大奉郡主的身份,心甘情愿的与他在一起。

太小看她了。

她可以爱上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强夺她而来的耶律枭,她也永远不会向压迫她的人妥协,她可以在泥潭里打滚,但她终究会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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