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39)

红烛蜿蜒落泪痕,果子在大奉旁处都是常见的果子,但在西疆都是价格昂贵的东西,还有一些小商队运送来的珍珠百颗,珍贵的南海珊瑚珠一串,被耶律枭献宝一样挤满了整个屋子。

她听到女奴说“王的女人、荣华富贵”的时候,凉凉的提了提唇瓣。

畜生不识情,西风不解意。

她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沈落枝拿起了胭脂。

此处没有妆娘,她只能自己给自己上妆。

镜子里的女子本生的清冷,添了胭脂色后便又突生几分妩媚逼人来,身上穿的是新嫁衣,上以金丝绣牡丹,这些牡丹绣的歪歪扭扭,因为是西蛮将士绣的,他们手粗,绣的并不好看,但尺码却对,蛮人制衣都以紧身为主,所以衣料钩的紧紧的,将她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胸脯裹的分外明显,看的女奴都一阵眼热。

沈落枝望着镜子里那张面若桃粉的美人面,用指尖沾了花蜜,轻点在唇瓣上,将那红润的唇瓣点上一丝剔透的光泽,她看着那一丝光,想,她自江南奔袭而来,就是为了一场婚礼,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嫁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过了今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落枝拿起笔,沾染了些胭脂,在眉心点了一个花钿,随即掐算着时辰。

他们身处金乌,自然不可能什么礼节都按着大奉来,沈落枝便与耶律枭道,让耶律枭带她绕城而行一周,一路赠以“金乌酒”,再回到此院中,与一些官衔较高,不用守城门的将领用膳饮酒便可。

至于拜父母——她父母远在江南,耶律枭父母都在金蛮,倒是省略这一步骤了。

耶律枭还提议他们俩干脆给“沈居正”、沈落枝哥哥的画像放于高堂上拜,沈落枝听闻过后,沉默半晌,拒绝了。

裴哥哥承受的太多了。

——

沈落枝一想到裴哥哥马上要来接她了,便觉得心下一阵隐隐的激动。

她本以为,她要在这里磋磨半生,才能毁掉这座金乌成,却没想到命运待她不薄,她需要的,都被一桩桩,一件件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沈落枝拿起螺子黛,慢慢的在眉上描摹,一边描摹,一边想着裴哥哥来救她的样子。

裴哥哥——

镜中的女子展颜一笑,眉目璀璨如夏日般绚烂。

一旁的女奴察觉到沈落枝此刻很高兴,便赶忙说道:“今日是沈姑娘的大喜之日,祝贺沈姑娘。”

沈落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片刻,便道:“我那四个侍卫侍女呢?”

自打沈落枝在帐篷里与摘星“互诉衷肠”之后,在金乌城便有了特权,整个城邦里都是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摘星四人的禁足也被解了,只是他们四人一直都没有离开,反而都在试图努力融入金乌城。

他们是自小侍奉沈落枝的奴婢与侍卫,都是能为沈落枝赴死的人,沈落枝要逃,他们拿命给沈落枝垫出一条路来,沈落枝要在这里生活,他们便努力试图融入这里。

他们有一颗赤胆忠心,纵然不理解,但是依旧愿意追随沈落枝,这是刻在他们骨头里的。

“他们还在搬酒。”女奴道。

沈落枝亲自差人酿的,足够全城的人喝的酒。

沈落枝垂眸,道:“去将他们叫来吧。”

这几日,她为了不暴露她的真实目的,一直没跟这几个人见面——到底是与她一到长大的侍女与侍卫,沈落枝怕她们几个看出她的虚与委蛇,从而猜出来什么。

她一个人演就已经够辛苦了,这四个人再跟着一起演,前后态度返差太多,保不齐会被瞧出来,她便一直刻意没见他们。

一直到今日,她才提出来要见她的侍卫侍女们。

女奴赶忙应下,转而快步走向院外,将她的四个侍女和侍卫叫进来了。

她的侍女们分别叫流云雨天摘星弯月,雨天在来的路上跑丢了,流云、摘星、弯月还在,还有一个侍卫叫听风。

听风瘸了半条腿,现在堪堪能走。

他们一进房屋内,瞧见端坐在梳妆镜前、穿着嫁衣的沈落枝,便骤然红了眼,四人同时俯身,向沈落枝行了个礼。

沈落枝端坐在粗糙的木凳子上,点头,随即与一旁的女奴道:“你先出去。”

女奴忙不迭点头,出了院子里。

出了院后,女奴便站在院门口守着——这小木屋一共也就几百步便能走过,外头的竹篱笆也只浅浅绕了一圈,一眼望去都能看清楚,再加上对沈落枝的信任,耶律枭便没派金蛮族人守着院子。

此时,没人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女奴在院门口等了一刻钟左右,便能瞧见耶律枭穿着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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