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95)

张元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神炯炯看向外边,一声令下“走!”

冬日的傍晚总是寒意更增,行人脚步变得匆匆,店伙计也盼着早点关门。

“都小心点。”店主穿着厚实的袄子,带着护耳,揣着暖袖,“这几天不太平,你们晚上都住在店里守着。”

这话让店伙计们心里一片哀嚎。

东家极其吝啬,守店肯定不舍得让多烧炭火,晚上可真是难熬。

这还不是最难熬的——

“东家,真的有匪贼跑到我们这里了?”一个店伙计低声问。

东家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是说,冬天了,快过年了盗贼多,你们都警惕些,晚上别睡的太死。”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外边,北风一吹,似乎一眨眼天就黑了。

“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抬脚就出去了,唤仆从套车,在大街上急匆匆而去。

店伙计们也立刻上门板关门。

“东家这么贪财,从来不舍得早回家。”一个店伙计说,“现在天没黑就跑了,可见真是有事发生。”

“真的有,我有个在官府当杂役的亲戚说了,来了一个大贼,劫财劫色杀人。”旁边店里也在上门板的伙计低声说,“城外的好几个村子里都遭了秧了。”

这话让这边的两个店伙计面色大惊:“那,官府怎么不通告?”

那边的店伙计压低声音:“不过也别怕,据说这贼只在一地犯案两三起,然后就走了。”

这边两个店伙计眼都瞪圆:“那,官府就不抓了?”

那边的店伙计忙说:“抓,怎么不抓,就是,悄悄地抓。”

什么啊,悄悄地抓,能抓住什么啊,分明是要等着这贼走了,再大张旗鼓的抓呢,这边的店伙计瞬时明白了,手脚加快,快点躲起来吧,指望不了官府了,只能指望老天别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那边的店伙计亦是同样的动作,似乎一眨眼间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也不见一个人影。

躲在家宅中并不就真的安全了,门窗墙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挡不住作恶的人。

夜色笼罩的城池中,一声尖叫划破了街巷的死静,但街上并没有人,连巡查的差役都没有,所以这尖叫并没有引来喧闹。

下一刻尖叫也消失了。

昏暗的室内灯火摇曳,勾勒出一个狰狞的身影。

“叫什么叫——大爷选上你——就是你的死期——阎王爷来了都拦不住。”

低沉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你放心,大爷会让你先痛快再上黄泉路——”

伴着这句话,另一个娇小的身影被拉起来,如破布一般撕扯。

叫声再次响起,但相比于上一声无力很多,没有人会救她了——

但下一刻窗棂砰地一声碎裂,一个黑影扑向那狰狞的身形。

室内再次响起尖叫。

不过不是女声,而是男人粗哑。

“贼子,受死吧。”

扑在男人胸口宛如的黑影瞬时拉长,如蛇一般攀上男人的咽喉,只待一用力就能绞断脖子,但此时室内陡然火光明亮。

一张大网从屋顶落下,将地上缠在一起的两人裹住。

伶人暗叫不好,一把抓住男人的咽喉,但男人此时大喊:“别拿我当人质,我是死囚——”

陷阱!

死囚本就该死,官府不会在乎他的性命。

伶人一个就地滚,与那死囚分开,铁网也被他裹走,在身上缠绕地密密麻麻。

“此子有缩骨功——”沉沉地声音喝道,“收网——”

伴着这声喊,铁网陡然被拉起,丝网中又生出密密刺钉,钉入皮肉,伶人发出一声痛呼,宛如网中鱼一般被悬起,无法动弹。

室内涌入数十差役,四角的差役们拉扯着铁网,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武将官袍的男人缓缓走来,与悬浮裹在铁网中的伶人四目相对。

铁网将伶人裹成小小一团,除了一双眼闪着凶光,整张脸都模糊了,血渗出破烂的衣衫,滴落在地上。

“京兆府张元办案在此。”张元说,“胶州滚地龙,你涉嫌杀害济城学子刘文昌,现缉拿归案。”

第33章 有所思

京城银装素裹,街市一如既往地热闹,各种鲜亮的衣着,将冬日变成了一副灵动的画。

酒楼茶肆云蒸霞蔚,赌坊里亦是热火朝天。

“东家——东家——”会仙楼的两个伙计挤都挤不进,只能扯着嗓子喊,“老东家快不行了——”

这话终于让高小六从人群中抬起头。

“我爹又快不行了?”他问,又看旁边的人,“这是今年第几次了?”

高财主瘫痪多年,靠家里有钱求购无数神仙药吊着一口气,一年中有那么两三次真真假假的要断,连他儿子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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