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引(133)

韩明铮怔怔的,似在恍惚,又似什么神情也没有。

韩夫人一看就知女儿已然生情,揽住她落下泪来,“我可怜的丫头,要是你阿爹在——”

她声音悲噎,道半句就断了,三个儿子红了眼,各自低下头。

裴佑靖连日忙碌也相当劳累,回到沙州的别业,一翻各家送来的帖子,悉数搁了。

裴行彦踏进来一唤。

裴佑靖只作不闻,吩咐管事拟个下聘的礼单,交待几件要紧事,等人退下去忙碌,他才对着虚空道,“韩家没提阵上的事,回甘州就由你将聘礼送来,等娶过门对媳妇好些,遇事让她帮着斟酌,从此也该长进了。”

裴行彦受了多次父亲的无视,忍不住分辨,“阿爹,后军守得铁桶一般,陆九郎非要找死,这也能怪我?”

裴佑靖神情不动,一字比一字冰冷,“你没吃过硬仗,拿不准我不怪你,但你当作战是儿戏?激得友军冲击,自己临阵后撤,让人家白填了三千精兵,以后谁还敢跟锐金军协战。”

裴行彦冲口而出,“那又如何,韩大人死了,韩家就得忍了这口气,不会为这个发作!”

一声脆响,裴行彦被父亲抽得一跄,半边脸迅速肿起。

裴佑靖语气幽冷,“可是我嫌没脸,你污了锐金之名,五军皆知裴少主竟是这么个东西,你几位伯父会怎么看,堂兄堂弟又怎么看?要不是亲儿,你已经给我斩了。”

裴行彦捂着火辣的脸,见父亲的眸中透出利光,一时悚然。

裴佑靖越看越厌,糟心透顶,一拂袖将他赶出了屋子。

第72章 抱恨去

◎陆九郎,你走吧,你不配与我相适。◎

南边斜街的一方宅子大门紧闭,多日不见动静,忽然给捶得砰砰狂震,吓得墙外树上的老鸹炸翅而飞。

捶门的是个神情不善的壮汉,边捶边吼,“陆九!装什么死,给老子滚出来!”

邻里皆知宅子的主人是个军将,来人还敢如此凶煞,事情必定不小,纷纷躲在门缝里窥看,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壮汉终于擂得宅门开了,凶神恶煞的直扑主屋。

石头赶紧挡住他,“伍摧!你别冲动!九郎的伤还没好!”

伍摧怒吼出来,“我管他个屁!他还能喘气,史勇都没了!”

大军回转,生还的赤火兵归营养伤,唯有陆九郎和石头离队回城,居然也无人过问,伍摧的一腔哀怒无处倾泻,好容易等到营内给假,冲过来砸门质问。

石头艰难的阻挡,“九郎也很伤心,裴家那混帐耍了我们——”

伍摧呸了他一脸唾沫,“狗日的明知跟裴家有仇,他非要冲上去,就为了搏军功害死史勇!害死近卫营的兄弟,将三千条人命活活填给蕃军!”

他愤然将石头掀开,怒冲冲闯进屋内,见榻上的人蒙头装死,越发愤恨,扯开被褥一把提起来,方要痛揍,蓦然瞧得一惊。

陆九郎的脸已经变了,颊上一道鲜红的伤,宛如长坠的血泪,看得悚然惊心,整个人瘦脱了形,脸廓骨相分明,眸子如两盏寒火,阴郁如鬼。

伍摧没想到他成了这般摸样,不由怔住,拳头也忘了挥。

陆九郎挣开他的手,塞过一把刀,“用什么拳头,这个省事。”

伍摧给僵住,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陆九郎反而激起他,“不敢动手,你就是个孬种!”

伍摧气得握紧刀,神情也凶起来。

石头扑来抱住他的臂,“你别怪九郎,他哪知会成这样,就是想着得胜归来能娶将军——”

伍摧听得他荒诞的话,气得眼珠子暴突,“放屁!他做梦呢,还想沾上将军?”

石头的眼泪都出来了,“是真的,出征前将军还送了九郎,只是不让对外说,结果——韩大人没了——将军也没来过——”

伍摧破口大骂,“他算个屁!城里传遍了韩家与裴家的联姻,就你蠢头蠢脑,听什么都信!”

他又恶声恶气对陆九郎道,“你骗得了石头,可诳不了我。”

陆九郎也不驳,取出一个锦袋,塞在伍摧怀里,“替我给史嫂子。”

伍摧怀里一沉,猜是金银,方要掏出来甩开痛骂。

陆九郎又一个匣子递过,“屋契,院子归你了。”

伍摧懵了,骂又骂不出,心底觉出不妙,“你这是做什么?”

陆九郎不理他,去后院牵出两匹马。

石头提起两个包袱,泪汪汪道,“九郎不愿留在沙州,要走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你跟王柱说一声,我们不回营了。”

伍摧的短刀掉了,人也慌了,“为什么要走,你们去哪?又没人怪他——”

石头跟着九郎出门,一边不舍的回头,眼泪叭嗒叭嗒的掉,“九郎要远离河西,可能往中原去,你帮着看顾史营的家人,这一走大约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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