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礼(195)
崔凌吓得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固然骄纵,可从未亲手害过人,前几日丞相夫人落水的事还让她胆战心惊。
“娘子是要做什么。”婢子拉住想要往外冲的崔凌,“娘子身上的上伤口还没好,见不得雨水。”
她哪里是身上的伤,而是被父亲亲手毁了的面容。一滴泪从眼角出来,婢子又赶快擦去。
崔凌忽然笑了,婢子擦拭的手更快了些。
“擦去做什么呢?我们都知道,好不了的。”崔凌瞧着远方,“父亲已经走了,将她捞上来吧,里面冷。”
婢子仍旧没有动静,这明摆着是左相想要杀的人,若是掺和了,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崔凌也没有再管,撑起一把伞往外走,婢子只能在后面跟着。
她沿着长廊走到父亲方才站着的地方。
水池中的人睁着眼,面目狰狞,在看到的第一眼崔凌便不自觉后退。
池中红了一片,崔凌颤抖着声音问:“淹死的人身上也会有伤口吗?”
婢子不知如何回答,只因现在崔凌尚未来月事。
“真的是,原来淹死也会流血。”崔凌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不能淹死。”
这话让婢子一怔。
“娘子可不要乱想。”婢子忙道。
崔凌扯了扯嘴角,像个疯子一样,“没有……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可是左相之女,尊贵的很。”
她伸手解自己的外衣,婢子慌乱阻拦,却并未拦下来。
崔凌三两下将婢子推到远处。
“你要敢过来,我就跳下去。”崔凌冷声道:“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很快就好。”
崔凌没再管婢子,抱着外衣往前走,在雨水即将要淋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停住了步子,她大手一挥,外衣腾空而起,鲜亮的颜色飘在空中,似乎是这急雨也打不下的。
灰暗的左相府上,阴沉的长安城里。唯有这一抹亮色,像光一样。
就连远处的婢子也看向了飘在空中的外衣。
崔凌忍着想要过去抓住的冲动,见外衣一点点落下,盖在死者的身上。
她淡淡道:“这样就不冷了。”
一行泪快速落下,蜇在脸上的伤口上。痛感刺入崔凌心头,治不好了,治不好的。
“娘子。”婢子快步走来,可没有能给她披上的衣服。
“走吧。”崔凌淡淡道。
长廊从来没有这样长过,崔凌也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过。她是尊贵的左相的女儿,是本应嫁良人的官妇,该有一身傲骨在身。
若是她不曾见过暴怒的父亲,若是她不曾见到这具尸体,若是她不曾听闻父亲的手段。
“哈哈哈哈。”崔凌仰头大笑,没想到当日那林间女子说的都是真的,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父亲是这样的手段。
……
阵阵笑声从柳安的书房传出,肖洛还是很满意自己方才讲的几个笑话。其他不说,算是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谁知道郑淮之那厮不怕死,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街上拦丞相夫人。
“没想到不良人中间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卢以清道。
柳安道:“不良人和一般的犯人可不一样,他们中有功夫极好的,有脑子极好的,否则也不能成为不良人。”
这一点卢以清从前倒是听说过。
“看来不良帅平日还是很费心的。”卢以清道。
肖洛摇了摇头,“何止是费心,还不讨好。”
“肖洛,不良帅这个位置你坐了这么久,竟然还觉得它是个一般的位置?”柳安抬眼问。
肖洛不太懂,柳安也没有接着明说。
起初柳安本想在禁军中安排几个自己的人手,只是禁军太显眼了,陛下只允许自己的亲卫。柳安不是动不得,而是懂了就会失去陛下的信任,柳安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夫人,你带不良帅夫人去看看你前些日子收来的好玩意儿。”柳安道。
卢以清明白,柳安要同肖洛说事了。刚好上官青青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话,不如她们二人离开。
卢以清双手握住上官青青的手,笑着说:“前些日子我确实收来了些好玩意儿,我们去瞧瞧,你若是喜欢,拿走一件!”
上官青青很高兴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些,眼瞧着要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卢以清和上官青青一边走着,一边和秀芝交代,“该让厨房准备午膳了。”
“青青,平日里你们喜欢吃什么?”卢以清问。
上官青青想了想,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吃……粽子、糯米糕、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