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9)
他委屈道:“要不太子撸了下官的职位吧,不用早起晚睡,也不用担着欲加之罪,我也乐得当个闲人。”
“只是我没了收入,太子可要养着我了。”
他眉头微微皱着,一副虽然我说不清,但是我清清白白、丹心可比日月的模样。
太子冷笑一声,“你最好别真的等到那一天。”
东宫里头的炭火似乎不太够,也许是到了晚上不敢使劲烧的缘故,宋春景觉得比白日里冷许多。
他坚持着、控住着自己不打寒颤。
太子一摆手。
一旁的闫真悄无声息的退下,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太子站起身,自己拎了张椅子到宋春景身旁。
椅子落地,“哒”一声响。
宋春景微微挪了挪有些麻的膝盖。
身上一重,太子把披着的毯子扔在了他身上。
这毯子上还带着体温,又温和又适宜,暖烘烘的。
宋春景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这下只能露出半张脸来,另外半张埋在毯子里。
他刚要伸手拽一拽,太子说:“别动。”
“是。”宋春景不敢动了。
太子垂着眼打量他一会儿,“你最近身体不好吗?”
“……”宋春景:“?”
宋春景说:“很好很好。”
太子转开目光,他不知想些什么,眼神变得极其意味深长。
宋春景动了动身体,冷不丁太子说:“起来。”
他没动,低声问:“太子困了吗?”
太子看了看他,“有一点。”
“若是太子困了,下官就先告辞了。”
“春景儿,”太子眯着眼看他,“你欠打吗?”
“不敢,”宋春景道:“下官战战兢兢。”
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正直无私、不卑不亢。
太子看着他趴在地上,伸出脚踢了他一脚。
宋春景趴的更低了。
“让我等了你这么久,补偿我点什么?”太子问。
宋春景:“太医院高手无数,太子圣体要紧,若是有意,可以随意找找他人,不用等着下官。”
这话就是拒绝了,说你耽误了我时间,还要怪我,你去找别人去吧,我正乐意。
皇上年纪越大,太子近乎无冕之王,近来直接把折子先递到东宫的人也越来越多,丝毫不避讳父子君臣之情。
敢这么刻薄太子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说只他这一个也不为过。
可太子不计较。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极其悠闲,一点也看不出身体哪里不适的样子,“我之所以把人支出去,是想给你留个面子,现在就你我二人在,你说实话,将军府那养子的身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怪罪你。”
一般来说,能说‘你说实话,我不怪你’这种话的人,都有点病。
要么是强迫症,要么得知真相肯定会冲冠一怒。
太子身份又摆在这里,难说不会血流成河。
宋春景心说我信了你的邪。
他叹了一口气,眉尖紧紧蹙着,态度极其诚恳的说:“真不知道!”
太子点点头。
他沉默不语的时候,是很吓人的。
你不知道他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在思考用何种方法、何种手段来整治你。
好在这时间不是很长。
只过了几个呼吸间,头顶上就想起了那个人压抑克制的声音。
“滚吧。”
宋春景忙说:“是!”
撩起袍子就往外走。
他身上还披着太子的毯子,也忘了取下来。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叫他不敢停下脚步。
堪堪出门,太子在背后叫他,“春景儿,”
声音不大,宋春景便当做没听见,只盯着自己脚下三分地往外走。
太子声音大了许多,又唤一遍,“宋春景,”
宋春景停下脚步。
太子在背后说,“你要收他为徒吗?我……”
……我怎么样?
太子拼命按捺住,才没有上前去威胁、质问他。
宋春景头也不回,许是跪的时间久了,小腿有些抽痛。
他仍旧站的笔直,“太子既然说了是传言,便不可信,今日将军府找我收徒,按照往常讲我身份低微不敢拒绝,虽然这苦差事下官真不喜欢,但若是当真拒绝了,才叫人起疑心。”
虽看不见表情,听他声音还带着笑意。
“太子放心,我为着太子声誉,这份苦也受的下。”
似乎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太子抿紧唇。
宋春景侧耳一听,没有动静,“下官告辞。”
自顾自走了。
太子见他脚不沾地的匆忙样,眼中风雨欲来,俱是不可得的神色。
好一会儿克制地站起身来,狠狠踢了椅子一脚。
椅子不堪施力,“啪嗒”砸在地上,还滑出去老远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