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披雪(283)
“爱莫能助。”危怀风一口回绝。
金鳞自然知晓他不会答应,危家的铁甲军乃是为老爷危廷以及数万同袍的英魂而战,岂能给庆王那厮卖命?奉城他贺鸣山能攻便攻,攻不下,他们再从陵城切入,一样能拿下郢州。
“是。”金鳞应下,离开大帐。
此后半个月,贺鸣山那边不断有急信发来,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催促危怀风施以援手。危怀风借口战事繁忙,一再推脱,派斥候赶往奉城查探,获悉的消息是贺鸣山占据城外青山,战况陷入胶着,但情势并不危急。
顾文安唾骂:“这个贺鸣山,瞧着一脸忠厚,没承想也是蚕豆开花,黑了心,净想着要别人为他做嫁衣!”
“假报军情要我出兵,未必是他的主意。”危怀风道。
“那是谁?您的准岳丈?”顾文安道。
危怀风眼神不豫,顾文安恍然,一拍大腿:“王懋!”
危怀风不再反驳,那天在水榭会谈,王懋便一再要求他分出兵力来攻打奉城,关于他提出的整体战略,也是诸多不满,若非岑元柏从中斡旋,那天的会谈难以收场。
“传信贺鸣山,一月之期将到,若不能攻下奉城,我从陵城发兵,谁先进城,郢州归谁。”危怀风吩咐。
“是!”金鳞领命。
果不其然,危怀风放话以后,不出五日,奉城那边传来捷报。金鳞在帐中汇报具体战况,说完以后,脸色沉重。
“不过……”
“不过什么?”危怀风挑眉,目光从沙盘里抬起来。
金鳞眉头一皱,道:“岑大人失踪了!”
第102章 北伐 (二)
三月初三, 奉城大捷的消息从前线传来,岑雪等在府里,委实松了口气。
这次北伐, 岑元柏是庆王亲自定下的军师, 虎将贺鸣山为主帅, 王懋以督军的身份上阵, 众人猜测, 庆王是希望王懋这次能够立下军功, 以便来日收拢人心, 待他问鼎天下以后,入主东宫之位。
因为个人私怨,岑雪心里始终戒备着王懋,平心而论, 也并不希望像他这样愚蠢卑劣之人成为日后的储君。大军出征以后,岑雪修书与在明州官署里任职的岑旭,密切关注着前线战况, 一则是担忧战事进行得不够顺利,二则是顾虑危怀风、岑元柏、王懋三人之间会发生摩擦,横生枝节。
这日晌午, 春草送来岑旭写来的急信,岑雪看完战报以后, 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谁知再往后看,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差点一个踉跄。
“姑娘, 怎么了?!”春草、夏花吃了一惊。
岑雪跌坐在圈椅上,手指攥紧扶手, 又把书信看了一遍,声音发颤:“父亲……失踪了。”
“什么?”
两人愈发变色,相视一眼,六神无主。夏花惶惑不解:“老爷不是同贺大帅与世子在一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
岑雪心念疾转,竭力镇定下来后,收起家书,起身往外:“师兄何在?”
“公子这些天在查梁王的那一批暗卫,今日一早便出门了。”春草道。
“备车,我先去一趟聚茗轩。”岑雪吩咐道。
聚茗轩是徐正则平日里爱光顾的一家茶楼,上次刚回江州,她约王懋相见,徐正则便是在那里找着她的。岑雪出府以后,决定先去聚茗轩碰碰运气,谁知离开街巷不久,忽见一座楼宇前有人下车。夏花眼尖,出声道:“姑娘,是公子!”
街市尽头,歌楼耸立,春风里飘散着胭脂香,有人白袍胜雪,在视野里一闪而逝,正是徐正则。
春草颦眉:“公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另外两人亦是难以置信,岑雪抬眼注视着那一块描金彩绘的艳丽牌匾,心里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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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阁内,老鸨笑容满面,领着徐正则往走廊尽头的雅间走,打着手帕:“徐公子怎么才来,妙儿姑娘天刚一亮便开始梳妆打扮,这都等了您大半天了!都说女人是花,男人是雨,这娇养的花儿要是缺了雨露浇灌,岂不是要枯萎了!”
徐正则面无神色,及至雅间外,扔给老鸨一锭银两。老鸨笑眯眯收下,打开房门:“春日苦短,您可要多怜惜呀!”
春光笼罩屋舍,三丈见方的雅间里窗明几净,纱幔曳地,已有一名身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的妙曼女郎坐在镜台前,听得动静,转头看来,精心描画的脸庞楚楚动人,笑起来时,更有殊丽颜色。
“公子可算是来了!”妙儿娇嗔一声,放下象牙梳篦,迆迆然前来迎人。
徐正则避开她伸来的素手,就近在一方短案前坐下,妙儿眼神微变,唇角倒仍是勾着,坐下来后,先给徐正则斟酒,曼声道:“上次江畔一别,公子一连月余杳无音信,妙儿还以为您就这样把奴家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