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走后，纪霖忍不住要问他：“不是不理睬我么，那刚刚为什么答应？”

小土匪后退一步，淡淡道：“能重活一次不容易，爹让我作学问，我不想叫他失望。而且……这不犯法，不怕有人要下令除掉我。”

纪霖听出他言下之意，只觉得心被扎了个对穿。

【21】

书生也没的解释，他就是为了剿匪才往上爬，当初也确实害怕小土匪对他不利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料到小土匪对他是真的，亦没料到，他对小土匪，也有了那么一点真。

他生来漂亮，又身世凄惨，见到他的人没几个肯让他受气。书生天生有让人哄着他的能力。

能接连被人如此冷落，还是新鲜事。

也正因为如此，更加不甘心起来。

秋风起了，他给小土匪授课时穿得单薄。

当着小土匪的面，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小土匪合了书，吧嗒一声扔在桌上：“今天就到这里，我走了。”

纪霖叫住他：“没事，我不冷。给你说完这一段。”

小土匪头也不回：“不了，怕你染风寒过了病气给我。”

纪霖原地僵住，多半天没动。

【22】

小土匪生得俊俏，他伤好之后楚相大大方方宴请亲朋好友，把儿子给认了回来。

于是就有人要给楚家小公子说亲。

小土匪没有这个打算，为躲清净，逃到了河边一艘画舫，谁知画舫上弹琴的正是花魁。

花魁有艳绝京华的美誉。

绯闻就这么传开。

书生气得心肝儿疼，漂亮的脸都微微扭曲起来。

花魁倒是邀过他赏琴，他一直没给这个面子。

这次不再犹豫，一反常态穿得贵气逼人，意气风发去赴约。

花魁要奏琴，闻风而来的不在少数。她奏完请状元爷品评，书生让人抱了他自己的琴来，他只奏了半曲，却抢尽风头。

人人都说，状元爷才是真正的艳绝京华。

书生长舒出一口气，他一早就打点好楚相府里的丫头，保管这说法能传到小土匪耳朵里去。

【23】

书生也觉得自己好笑，他从前图的是剿匪务尽，图的是平步青云。而如今竟然琢磨的是如何艳压花魁。

花魁倒不生气，反而觉得才子风流，正应如此。于是又约书生明日来自己楼上喝茶。

花魁在京都也是个重要人物，自己又刚刚很不绅士地抢了她的名头，书生没有推拒，应下这约。

侍女把消息传到小土匪耳朵里，小土匪伤了心。原本以为他假死一回，没心肝的纪霖终于也有所触动。他虽然对纪霖种种示好表现得冷漠，心里却不是不动摇。一个人长得太漂亮，就连举刀刺向自己的瞬间都不免要觉得他优雅。小土匪恨自己这双眼这颗心都经不起诱惑，又恨纪霖没有心。

他叫人去请纪霖明天来府上，说是有问题要请教。

纪霖差人捎了口信，说已经有约，让他有问题就写下给小厮带回去。

小土匪冷笑一声：“倒是不必，我堂堂丞相之子，教书先生是不缺的。”狠话放了，却气得晚饭都食之无味。他想起楚相教他的，要想让一切尽在自己掌控，首先要强大起来。少年阴沉着脸把不知味的米饭狠狠吃了两大碗。

入了夜他还在努力，在院中练剑不肯休息。练完让下人打来一桶凉水直接往身上浇，美好的肌肉曲线在月色之下纤毫毕现。他甩甩头上的水，下意识伸手，让下人递毛巾。接过来擦身，此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晚上这样冲冷水，倒是真不怕冷。”小土匪被他盯得慌乱，下意识挡住自己上身。

纪霖眼里微微带笑：“明天这约再推怕是要得罪花魁，但你是头等重要的，所以我冒昧来了。你有什么不懂，我现在就可以说。”

【24】

小土匪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之前心眼少是因为在山贼窝里长大，那些人也教不了他什么。这段日子跟着老谋深算的亲爹，总算长出一点心眼来。

他知道面对纪霖他总是落在下风，他目前尚做不到见招拆招，可伪装出冷漠倒是可以。书生眼带笑意让他提问，他便冷静地应了声好。带着书生进了书房，小土匪擦干身上水珠换了一身衣裳，做这一切都不避讳纪霖。纪霖无端想起从前小土匪对他百般殷勤热烈的时候，明知非礼勿视，却还是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看得眼热心慌。

楚越开口打断了书生的绮思：“问题我说了，纪大人，该是你回答我如何去解了。”

纪霖盯着他尚未完全系紧的上衣，不禁吞了吞口水，他表现得克制：“这个问题……说来话长。”

楚越伸出修长的手指，利落又冷酷地把上衣系紧，穿得严丝合缝坐下来，冷淡道：“那便长话短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