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郎【四爱】(14)

作者:是福不是祸 阅读记录

他拿过查看,我便又点了几个出现的小问题,大多不是根本性的问题,只是药性的强弱。

“师傅!小八把院中晒得药打翻了!”

“不是,是六姐推我!”

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孩子先后推搡着跑进来,我顿时头疼不已,望了望蒲芳。

蒲芳了然,提溜着小孩儿去院中罚站,而我则去收拾院中被打翻的草药。

待院中只剩我一人,我便闷在屋里研究药引。

“牡蛎散益气固表,可她气足……”

阴阳相替不只是药性可解,也在于经脉、天地,我查着医书,写了一道又一道药方,却无任何头绪。

若佐以世间至纯至阳之物,是否可以弥补?

但这东西的标准却因人而异,移魂索命之术完全超出了寻常医理,我甚至认为这根本就是邪术。

不,这完全是邪术,否则药谷不会将我逐出门派。

至纯至阳……我生发阳气,男女阴阳,上古认为男属阳,则至纯……难道是指童子?

我猛地一惊,粗喘了下,感觉天地一阵旋转。

这是邪术!

我强行压下心内那股悸动,久久无法回神,甚至切菜时不小心划到了手指。

我疼得急忙吮吸,舌尖探到了血腥味,不禁再次想到了已经成型的法子。

第二日,徒儿们和蒲芳准时入院,迎来了药庐新的一天。

我坐在屋内看着院中的孩子们。

我收了十个徒弟,三女七男,最大的十一,最小的才六岁。

“师傅,看什么呢?”蒲芳抖着簸箕笑道。

我回神,“我想着,验一下孩子们的血。”

说完这话我便后悔了,但任何事在一念之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一个谎撒出去之后要用更多的谎圆,我看着被我欺骗了的他们,心脏被攥紧。

可我的手却不停,魔怔了般从他们的指尖取血。

“师傅,我的血好稠啊。”小八稚嫩道。

我揉了揉他的头,“小八要少吃点啦,还要少吃糖,保护好身体。”

“好的!多谢师傅关怀!”

孩子乐颠颠跑了出去。

十个器皿中顺着内壁滑下鲜红的血液,我收敛好后独自去炼丹。

药庐里的药材什么都不缺,我用起来得心应手,炼丹时废寝忘食。

此后五日我均未踏出房门,丹药房里乌烟瘴气,我熬得眼睛涩疼,在烟雾中渐渐睡去。

周身萦绕起一股热意,我想醒,但疲乏的身体给了我尚在温暖被窝中睡觉的错觉。

“师傅!”

“阿生!”

我被惊醒,一睁眼便看到眼前燃起火光。

着火了!

我在火势中爬起,跌跌撞撞去查看丹药,炉中的几粒在火势中看不清状况,我急忙去搜已经炼好的两颗。

这两颗炼得时间短,色泽淡、颗粒略微松散。

“阿生!”

良月的声音从外间传出,紧接着她便闯了进来,看到我时眸光似火,带着燃烧的怒意。

我被她强拽出去,来了许多阁众正运水救火。

“不要命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盛满了怒气的嗓音十分之大。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几日不见,我一来小郎君就送我这么份大礼?”

我不理睬这满是戏谑的男声,光是听见我就已经猜到是永王府那位小王爷了。

“姐姐,我,我只是眯了一下。”我声如蚊语。

“往后不许单独炼药。”

药庐的火已经扑灭了,火势并不大,只是丹药房冒出了点火苗,烧到了窗下,继而引燃了茅草。

其他人看着我们这处,小八被父母拦在怀里,我听到他娘感叹道:“第一次见阁主生气呐,神医也只是不小心的,犯不着这么严厉。”

另一旁的女眷认可,“可不是,但阁主一丝不苟,火势万一大了,烧到你们小八你就不说了。”

“师傅才不会,他都是自己做危险的事情!”

小八的声音有些大,传到了良月耳朵里。

我忙垂下头,不敢看她寒气逼人的目光。

眼看药庐没有危险了,大家纷纷离去。

我将匣子塞进她手中,心虚道:“这是我为你炼制的丹药,剩下的在那炉子里,不知道怎么样。”

“你是为了我?”她显然没有方才强硬了。

我既未点头承认,也没否认。

小王爷赵运卿笑眯眯的,拿折扇点了下姐姐的肩膀,“我去阁中等你。”

“哦,阿生,下次别这么做,阁主刚刚差点一剑把药庐劈了。”

说完,晃着那副不软不硬的身子骨上山了。

月隐银河,星披夜幕。

我身上灰扑扑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一双鞋子丢在了药庐里,此时看上去应该十分狼狈。

我动了动脚趾头,扣着地面的柔软沙土,“姐姐,你要是有事先回去吧,我没事。”

她用拇指擦了下我的脸颊,我疼得倒吸凉气,直到看到她指腹上的血迹。

“这叫没事?”

“你之前受的伤比我重多了,我这确实不算事。”我跟着去摸自己脸上的伤口。

我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左侧脸颊上多了一道擦伤,非常淡,只是渗了点血。

“跟我回阁里。”她已经踏出院门。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扭过来看我的眼神,顿时乖如鹌鹑,亦步亦趋。

她见我还光着一只脚,便耐心等我换完鞋子。

山道两旁铺满野草,虫鸣编织着夜曲。

我们走得不快,她甚至刻意等着我跟上,直到我与她并肩而行,她始终放在剑柄上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半边身子紧了一下,呼吸不畅。

“呼吸。”她捏了下我的手心。

我忙深吸一口气,继而因为被她看穿惹得面红耳赤。

我们的影子在夜色下拉长又交缠,放了丹药的匣子被姐姐一手拿着,我想着要不要和她坦白。

但若是没有效果,也不必同她多说,若是有效果……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阁主夜安!”

黑暗中两位守门齐声,吓了我一跳。

拉着我的手一松,不动声色地撤离,我低头看了下,姐姐的手又放在了剑柄上。

她平淡地交代两句,带着我去了千机阁最高的那座建筑。

观沧海。

这是良月住的阁楼。

我驻足,抬头仰望,“姐姐,我们不是不能被人发现吗?”

她抛给我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继而明白了什么,淡道:“不是让你住这里,是来接人。”

她拉了下楼旁的链子,紧接着楼上有颗小小的头从窗子处探出来。

“阁主,是阿父来了吗?”

竟然是糖葫芦。

我禁不住先回道:“我来接你。”

紧接着那颗小头便撤了回去,不多时,从阁楼跑出来扑到我身上,“阿父,我好想你。”

我抱着她转了一圈,良月则在一旁看着我们,并不参与。

“阿娘,不对,阁主,你欺负我阿父啦?”小孩儿指着我蓬头垢面。

“你阿父是个傻瓜。”丢下这句话,良月便先一步离开,走时顺便提醒了我记得涂药。

还是之前永王送给她,她转赠给我的那瓶。

我是个药郎,何必要去用那永王给的药。

之后有人带我和糖葫芦去了以前暂住的小院,糖葫芦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夜,最后在我怀里睡着。

她说师傅要她打败二十个师兄弟就同意她见我一面,于是她便卯足了劲儿去拼,最后打败了二十三个同门。

她还说阁主有空了会去巡视,尤其爱将她提溜出来考校。

我看着她的睡颜,落了滴泪在她脸上。

脸颊上的伤并不疼,但是眼泪滑到伤口上,那里便稍微有些火辣。

我在院中用冷水简单洗漱过,守在糖葫芦的床边看了她一夜,直到早晨良月来接。

我看她睡得熟,不忍心叫她,任由良月裹着她直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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