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郎【四爱】(22)

作者:是福不是祸 阅读记录

但在模模糊糊中看到门外有个血人冲了进来,血腥味甚至一时盖住了我身上的焦味。

紧接着身上一凉,我被卷了起来,我疼得没力气嘶吼,奄奄一息。

可即使是这样,我的意识仍旧还在,只是十分朦胧。

我看到了药庐,这是梦吗?

但也是美梦,因为姐姐在我身侧,只是受了很重的伤,仍在叫我的名字。

她哭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哭,想抬手为她抹眼泪,但手始终没有起来。

“姐姐,我没事,我去见师傅。”我轻说着。

“我不许,我不许!”

我仍旧不甘心,哭着求她,“姐姐,替我报仇,给药谷报仇......”

药谷百人因我遭此劫难,而我却仅用一条命赎罪。

我好恨,好恨。

我听见她在我耳边嘶哑着低吼,但我这次恐怕不能听她的话了。

我真的,真的想睡觉。

姐姐,再见了。

第14章 阿丑

“阿丑,别睡懒觉了,快起来做事。”

小八拍拍我,我当即醒了过来。

“你哭了?”

他指着我的脸颊,我一摸果然摸到一排泪痕,赫然道:“做梦了而已。”

“这单子上有蒲芳师兄要的药材,得去山下采买,我现在得晒药,你去吧?”

“啊,好。”

我来这里三年,听他们说我第一年完全没醒过,是蒲芳日夜照顾才得以清醒。

我擦擦脸,往头上盖了顶帽子,拿好单子出门。

经过药庐正屋时,一探头就能看到屋里正中间的墙上贴了张巨大的画像。

蒲芳说那是药庐的第一任主人,叫林生。

我看呆了眼,驻足在原地痴望着,千机阁这么多人都挑不出来长成他这副模样的。

不止千机阁,我常下山也没见到能同他比肩的。

“阿丑,再不去天都黑了!”小八在院中催促我。

我期期艾艾,捂好面具与帽子动起来。

“真不知道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

我见小六打了一下小八,教训他,“阁主专门将人交进蒲芳师兄手里的,你多嘴什么。”

“阁主恐怕早就忘了这事,除了那天晚上俩人一起被人拖回来她再来看过吗?”

我听了两句,背着竹篓下山。

谁叫我长得丑,孩子们害怕我,讨厌我,却又不能赶我走。

大家都说我是阁主救回来的人,专门交到蒲芳手里,人人尊敬又害怕阁主,也就忍受着我的存在。

我努力降低存在感,戴上面具和帏帽,总是穿一身黑,像个老鼠一样躲着。

他们喜欢让我下山,这样就不用看见我了。

我倒也得了清闲,其实我完全可以离开,但蒲芳说什么也不让。

我有时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偶尔会怀恋地看着我,我每每问起,他都会说:“阁主没来得及告诉我你是谁,但我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谁?”我哑着嗓子问。

他指了指房内的画像,我感觉他是在侮辱我,没有答话。

人贵有自知之明。

两年间我从未见过那位救我小命的阁主,只知道一个传言,说阁主尤其憎恨药谷之人,三年前曾带领数十阁众硬生生淌过药谷迷障,一举将药谷灭门,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这几年间千机阁一直大肆追杀药谷之人。

江湖上闻风丧胆,都害怕下一个灭门的轮到自己。

最开始还能问清楚,阁主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蒲芳说是为了药庐里张贴的那位,现在再问,蒲芳却说也许阁主根本就记不得了,只知道要让药谷万劫不复。

我一阵唏嘘,生杀予夺,皆在其手。

这江湖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山下正热闹,我照着单子将药材买好,买了串糖葫芦游街串巷。

蒲芳每段日子会给我一些做活的报酬,我都攒下到山下买些吃的。

景石镇有个特色灌汤包,人们趋之若鹜,我也不例外。

我抢了个位置,听旁桌的人高谈阔论,虽然大多数都听不懂。

“哎,太后薨逝,国舅登场,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后面一个白胡子老头说起来。

“三年前王城将消息捂得那么严实,实际太后早就半死不活了,但硬生生吊了个把月的命呐......”

不等他说完,旁边一个婶子接茬道:“我家那口子正好是当郎中的,和御医有些认识,听说吊那个把月的命是为了找一个江湖郎中,那郎中有起死回生之术。”

这话吸引了众人,纷纷问道:“真的?”

婶子得了众人目光,骄傲起来,“可不是,但最后也没找到。”

“这么说起来,三年前也正好是药谷被灭门的时间,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哎呀,江湖上的事情我不知道。”婶子见没话聊便走了。

但另一边却有人接上,“那千机阁阁主杀人不眨眼,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药郎都杀,药谷惨遭灭门啊!”

“千机阁一向效忠皇室,按理说为了救太后应当捧着药谷,怎么反倒还杀他们?”

“你不懂,千机阁效忠皇室,药谷可不一定,那些人兴许是这样被杀的,听说起了场大火,有人直接浴火自焚以死明志。”

“啊,当真大义!天下苦外戚干政久矣!”

“但还有另一种说法,说导致药谷灭门的另有其人,千机阁阁主只是去救援。”

“那这几年为什么她又下令大肆追杀药谷之人?”

“内讧呗,愿意解救太后和不愿意解救太后的分成两派,这不就解释清楚了。”

我点头,这倒也算个说法。

千机阁一向光明磊落,虽然阁主追杀一事确有不妥,但我相信她能将我从火海中救出,应当不会坏到哪儿去。

“包子来啦。”

这道叫卖拉回了所有人思绪,我坐在角落塞了几个,顿时噎得不行,急忙灌水喝。

身后的老头子心软,当即给我敲背,我咳得上不来气,他便摘掉我的帽子帮忙。

我被他锤得背疼,弯着腰终于吐出了那口面团。

随即“当啷”一声,我脸上的面具跟着掉下。

所有人的目光本就落在我身上,此时更是瞪大双眼瞧着我,我慌不择路,捡起面具扣上脸逃跑。

路上正巧一马车驶来,我为了躲马车,手跟着一松,面具也被移开。

“啊!有鬼!”

“大白天哪里有鬼,有也是你这只胆小鬼。”

经过我的姑娘指着我,我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拿着面具,熟练地扣上去绑好,本想装作不在意地离开,但那姑娘显然知道我不是鬼。

我只是丑,并且吓到她了。

“哎,道歉!你当街吓人,怎能如此一走了之。”

我转身恭恭敬敬地朝她一拜,“惊扰到姑娘,见谅。”

说完,背好竹篓离开。

但这人的同伴不乐意,抓着我硬要我给他看看有多像鬼。

那句话里十分我有九分不理解,自然不愿意,两人推搡起来。

“你是千机阁的?”

已经走过的马车停下,其中一个人拐回来拽掉了我腰上的牌子。

这道牌子千机阁每人都有,我虽然没有存在感,但仍旧是千机阁登记造册的小阁众。

其他人看我的目光不再毒辣,我直起腰板,“是啊,我是千机阁的。”

“未经下令为何下山?你不知道这有违阁中禁令吗?”

“我是药庐的人,不需要遵守这条禁令。”

那人的气焰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将牌子交还给我。

他跑回去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过来替我解围,那个硬要看我面目的不懂礼貌的小孩讪讪离去。

要不是我年纪大,我恐怕得和他打一架。

其实醒来头一年我十分逆来顺受,是蒲芳日日宽慰我,说我是阁主亲自救回来的人,无人能欺我,辱我。

我和任何人一样,不过是面容丑陋罢了,况且也并非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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