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端方听着，嘴巴一撅，两眼一红，停在原地不肯走了，他大声道：“不要！方方不要！方方要和哥哥在一起！”

澹台灭面上无奈，伸手揉了下端方的脑袋道：“方方乖……”

澹台灭的话音未落，身前人不知何时转了身，沉下了脸一巴掌就要抽过来。

澹台灭余光瞥见了，快速地拦在澹台端方身前，挨下了这一巴掌。

只听得空气中“啪”的一声，澹台灭的左半张脸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澹台端方身体瑟缩了一下，躲在澹台灭身后被吓得抽噎了一声，他用空着的另一手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哭哭啼啼的哪有一点王室风范！还有你，澹台灭！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他一世吗！”澹台风怒吼了一声。

澹台灭伸手挡在澹台端方身前面无表情道：“我能。”

澹台风被澹台灭这狂言气笑了，他嘲讽道：“先努力活着吧。”

澹台风说罢，领着澹台灭和澹台端方走到了两扇石门前。

两扇石门上分别刻着一“生”字，一“死”字。

澹台风在一旁分外悠哉地对澹台灭道：“想护着你那傻弟弟，就去死门那边吧。”

澹台端方满脸慌张，握澹台灭的手握得更紧，他小声唤道：“哥哥……”

澹台灭用了点力道缓慢且坚定地掰开了澹台端方的手开口道：“入了这门，你我都生死难料，我入死门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澹台端方听了这话，眼泪一点都绷不住了，哗啦啦的就往下落。

澹台端方不住抽噎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只敢抓住澹台灭的一小块衣角软声道：“哥哥，方方不能和你一起嘛……”

澹台灭伸手揉了下澹台端方的发后，又捏了下澹台端方的脸，动作是宠溺的，声音却冷了下来：“方方乖，忍一忍，哥哥会去接你的。”

澹台端方听着声音，默默收回了手，揉了揉眼睛道：“那方方等哥哥。”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直接用手揉眼睛，快去吧，哥哥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吗？”澹台灭柔声哄道。

澹台端方乖巧点头，走到了生门前，回头又看了澹台灭好几眼，见澹台灭真的没有挽留，有些失落地进了生门。

一入这生门，这厚重的石门便无法再打开了。

澹台端方只能沿着这阴暗潮湿的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了，便一点光都没有了。

澹台端方委屈地撅起嘴想哭，想哥哥，但是此时哥哥已经不在了。

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澹台端方又累又饿还觉得冷，在这样饥寒交迫的时候，澹台端方却诡异地闻到了一股子肉香。

澹台端方吞咽了好几口唾沫，闻着这肉香爬了过去，将散发着肉味的东西通通吞了进去，直到吃不下了才停下。

澹台端方吃了这东西后，意识便开始模糊了起来，他缓慢倒地，一直等着的两人这才进来看看。

“蛊虫都吃干净了吗？”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检查了一下回道：“没问题，都吃干净了，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两人说完，便一同将澹台端方拖走。

到了有光的房间，另外两人便开始观察蛊虫在澹台端方身体中的融合情况，在发现融合情况过分良好后，就掏出了一个银铃。

银铃轻轻摇晃，里头男女老少痛苦嘶吼的声音传来，摇晃着铃声的人慢悠悠出声道：“该起来了。”

听着声音的澹台端方坐起，那人接着道：“很好，从今天，从此刻开始，埋下你的过去，忘记你的姓，你只是端方，你的任务就是除掉季国的那位与你同龄的皇室公冶长，任务不完成，蛊虫不离体。”

“也从今日起，你将和其他人一起进行训练，直到有能力接近任务目标，完成任务，听明白了吗？”

端方机械道：“明白了。”

之后十一年的时间，端方都在进行细作的训练，直到又忘记了所有，被送往公冶长身边，完成所谓的任务。

生门果真是生，因走入生门，端方安稳活到了第三十个年头。

活到了与哥哥澹台灭重逢的这个年头。

记起一切的端方，记起一切的澹台端方拿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默默地收了回来，看向澹台灭的眼神也转而复杂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受忌惮的异族王，会是他的哥哥……

会是一直护着宠……着他的那样子的哥哥。

会是那个为了他入死门的哥哥。

澹台灭见澹台端方神情几度变化，挑眉又伸手挑了一下澹台端方的下巴出声道：“哎，我趁那王爷不在，这么辛苦地偷溜进来看你，机会难得，别的事咱们可以不谈，先叫一声哥来听听。”

澹台端方瞧着这和记忆中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哥哥，那一声“哥”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澹台灭不满地蹙眉，伸手狠狠掐住澹台端方的脸道：“你到底叫不叫？小时候明明那么粘人那么可爱，怎么长大了这么拧巴？”

澹台灭松手后，澹台端方的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澹台端方伸手捂了一下自己脸，低头小声喊了一句：“哥。”

澹台灭作势掏了一下耳朵，“切”了一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澹台端方抬头望着这同他一模一样却又分明的脸，无奈叹息，将声音抬高了些道：“哥哥。”

“哎哎哎。”澹台灭笑着应了好几声。

澹台端方见澹台灭笑得那么开心，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忽然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澹台灭进了死门，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成为异族王的……

这些他都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他在哥哥的庇护下，这些年比起族内的其他人，他过得实在是过分安逸了。

“兄弟叙旧就到此结束，所以方方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任务？”澹台灭说着，眼中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了。

澹台端方迟疑着，澹台灭见此气笑道：“现在记起一切，你的生命也就开始快速流逝，你不会告诉我，你不想完成任务了吧？”

澹台端方只能干巴巴地又喊了一声：“哥，我……”

澹台灭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漠然道：“不论是为了异族的将来，还是为了你这条命，我都不会由你胡来，你心里最好清楚。”

澹台灭说完，转身就要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又停下了。

澹台灭开口问道：“端方，你这些年，在季国过得很开心，是吗？”

澹台端方被问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的，他在季国比待在异族自然是要开心多了的。

澹台灭微扯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快速离开了。

澹台端方呆呆地看着澹台灭离开，想挽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挽留。

与公冶长口中的异族王接触倒是接触过了。

可这情况，与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一边是待他其实如同亲人的公冶长，另一边是养他长大的族群和他的哥哥……

他到底该如何做？

*

澹台灭心情还算好地离开了青州城，向安置公冶朱的地方而去。

可等他回到了那地方后，一眼可以看到头的那地方，却再也寻不见那个娇憨的公冶朱。

“雀红？你躲哪儿去了？别开这种玩笑。”

“雀红！公冶朱！”

……

澹台灭将附近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看见公冶朱那蠢货，脸一瞬间黑得不能再黑了。

那个蠢货那么娇生惯养的，不认路还全无防身之力，要是遇到了歹人或者是那些僵尸，能留个全尸，都是最幸福的死法了。

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乱跑，真是要命。

半个时辰前。

公冶朱睡眼惺忪地起身，下意识地就开始找澹台灭：“无忧？无忧……”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之后，公冶朱终于想起澹台灭要去见自己弟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