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番外(14)

作者:莲静竹衣(出版书) 阅读记录

而读书的方式、方法也很讲究,最初是讲官讲一句,皇孙们跟着照读一句,或五遍,或十遍,读重于讲。

十岁之后,便注重辩学。

老师会像给学生留作业一样,挑选一些政治问题让皇孙们处理,或是口头裁决,或是笔答,以此将书本上的知识与实际相连,活学活用。

今日辨学的题目就看似简单实则内涵深远,即是:儒学之要义。

与皇长孙朱瞻基一同在东宫书房读书的是四位年长的皇孙,除了朱瞻基以外,还有同母弟弟二皇孙朱瞻墉,太子侧妃郭氏所出的三皇孙朱瞻垲,太子侍姬李选侍所出的四皇孙朱瞻埈。

题目一出,二皇孙朱瞻墉与三皇孙瞻垲当下便奋笔疾书,四皇孙朱瞻埈则低头深思。若微抬眼向里望去,只看到朱瞻基稍加思索片刻,即低头执笔,这才略略安心。自入宫那天起,不知不觉,便将自己与他的一举一动连在了一起。

稍后,各人将答案呈至太子少傅姚广孝面前。他展卷一一阅览,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片刻之后,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殿内的诸子。

他的目光最后投向了左侧第二排的瞻墉,“将你的文章念给大家听听!”

“是!”瞻墉起身答道:“孔子的学问博大精深,瞻墉认为,唯‘君子’是为第一要义,因为它简单明确,就是通过树人,以达到世事的平和。论语中说道,君子有五仁:恭,宽,信,敏,惠。而君子的成功还要有:仁、知、永,仁是刚刚提及的五仁,知是知识,见识,领悟,经验等,永是勇敢,永恒,坚持。所以,瞻墉认为儒学精髓是,树人作君子,而仁就是作君子的要义。”

姚广孝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认为儒学精义与王道的关系呢?”

若微暗暗偷笑,原来这才是朱棣将他派作太子少傅,督学皇孙们的真正目的。

瞻墉想了想,才回答:“孔子儒学中的‘以和为贵、天人合一’,‘以德施政’和‘礼下庶人’均是最高的治国思想境界,仁就是王道!”

这样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过于狭隘地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若微摇了摇头,默默一声叹息。

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叹,让她险些现了原形。

“谁在叹息?看来有人对越郡王的话并不赞同!” 姚广孝目光如炬,向窗边射来。

若微手心里全是汗,一阵心慌,就在这时,坐在窗下的瞻基站起身,只见他缓缓答道:“墉弟所说的确实极有道理,如果为君子,做到五仁,做到知、永,即为圆满。可是如果为君,以此为王道,则有些偏颇!”

“为何?”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站在窗外的若微不禁吃了一惊,这句话显然不是姚广孝问出的,也不是一脸不服气的瞻墉问出来的,而是从门口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俊朗的五官,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种霸气,深幽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睿智和野心,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发又似乎有些孤独和冷傲。

此人是谁呢?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眼熟,来不及细想,只听瞻基不慌不忙地说到:“王叔一定听过论语中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吧?”

“是二皇兄。”咸宁公主凑天若微二边,压低声音说道。

二皇兄?就是汉王了,若微点了点头。只是,天啊,若微想起来了,他分明是在登州驿馆时每到夜深人静,以笛音与福姬姐姐的玉箫相和的那个人。

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当日他一身青袍素服,看起来还以为是随行的护卫,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当今天子的二皇子,手握重兵,在靖难之战中历下赫赫战功的汉王朱高煦?

那么,他与她的知音相和,是出自单纯的欣赏还是?

若微完全傻掉了,咸宁公主轻轻捅了捅她。她这才收回思绪,细细聆听室内的辩学。

“本王六岁的时候就知道,其意思就是说君子胸怀坦荡宽大,小人心地阴森恐怖;君子注重道义,小人只讲效益;君子遵章守纪,小人只求实惠;君子承担责任,小人推卸责任。对吧?”汉王低下头,看着瞻基,一脸的骄傲又有些刻意的戏谑。

姚广孝则站立一旁,笑看着他们对答。

“叔王说的极是,只是叔王可曾想过,那小人是从何处来的?为何会有小人?小人与君子有如此大的差异,那么当君子遇到小人时,该如何是好呢?为王者又该如何调和?如何权衡?”看着渐渐落入圈套中的汉王,若微心中不由暗笑,一生杀伐无数,以武力帮助朱棣夺取皇权的汉王一心一意想取太子之位代之,太子懦弱多病,不足为惧,可是偏偏出了一个贤名远播的皇长孙,虽然只是长孙,但是近年来似乎朱棣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栽培他上,有意要立其为皇太孙呢。

所以朱瞻基虽然年纪尚幼,却也成了汉王面前的一块绊脚石。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瞻墉还小的衣着华丽的皇孙出列了,他便是三皇孙瞻垲,只见他站在瞻基对面义正严辞地说:“我们可以多设学馆,教化众人,把小人变成君子!”

朱瞻基淡淡一笑:“孔子儒学中的精要是‘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然而为君者,领导一个拥有千辆兵车的大国,不仅仅要认真律事,恪守信用,勤俭冶国,爱护万民,更重要的是要知权衡。万事万物,看似复杂,其实要义都十分简单,所谓王道,不过是权衡二字,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亲民还是役民,仁还是暴,只有权衡,方能久安!”

此语一出,瞻墉立即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又调侃般地瞥了一眼汉王。

汉王着实有些意外,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口中说出,难怪父皇会如此看重他。

若微看着入神,突然一旁的咸宁公主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又朝她使着眼色,于是她便跟在公主身后,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文华殿,若微一路之上还在想着皇长孙朱瞻基的对答,只觉得他说十分有道理,比那些皇孙都要出众。

“瞻基果然出众,怪不得那么多的皇孙之中,父皇独独最爱他!”咸宁公主脸上是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目光紧紧瞄着若微:“怎样?你看如何?”

若微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咸宁公主笑意更浓:“这下不怪父皇乱点鸳鸯谱了吧?”

若微眨了眨眼睛,对上公主的眸子:“公主在说什么?若微都听不懂,若微只知道来宫中,是给公主做伴的,伴读也好,为奴也罢,若微只知道以后处处跟着公主,受公主趋使,靠公主庇护,别的一概不知!”

“小妮子!”咸宁公主忍着笑,瞪了她一眼:“看你嘴硬到几时?既然如此,就跟本宫走吧!”

“走?去哪里?”若微一脸莫名其妙,怔怔地问道。

咸宁公主拉起她的手,一直往城曲堂走去:“不是为奴为伴吗?去替本宫把《女则》抄上个百十来遍。”

“啊?”若微苦笑连连,大呼悲惨。

第十章 竹马

正午日头高照,春困秋乏,整个宫里都静悄悄的,所有的主子都在歇午觉,就连值守的宫女与小太监都靠着殿门打着瞌睡。

百无聊赖,皇长孙朱瞻基索性放下手上的《贞观政要》,信步走出颐和轩,沿湖缓缓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静雅轩外,要不要进去呢?瞻基有些犹豫,虽然同处在太子宫,可是除了最初的那次见面,就是前两天陪瞻墉去看她。

瞻基还没有一次,是自己一个人走进这所小小的院落。

为什么常常在院外经过,徘徊良久却不能入门?他自己也说不清。

今日上午在文华殿的书房内,与汉王的一番辩学,虽然以自己的明思和辩才为胜,但是他并不以此为乐,反而有些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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