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番外(297)

作者:莲静竹衣(出版书) 阅读记录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注定是一个华夏民族历史上最难忘的日子。

“皇上!”禁军统领樊忠提成沾血的铁锤走到朱祁镇的龙辇前,“是王振,给也先报信儿的信烛是他点燃的。”

朱祁镇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他双肩微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臣把他宰了!”樊忠双眼通红,“臣没能按太后的旨意一早杀了这个奸臣,如今误国误君,臣,万死!”

朱祁镇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转而转瞬间,“呯”的一声闷响,樊忠手中的大铁锤照着自己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鲜红的带着温度的热血洒了一地,染红了土木堡,也染红了朱祁镇的世界。

他反而不怕了,阵天的杀声中,他走下龙辇,一步一步走上不远处的小土丘。大明天子朱祁镇面对一拥而上的瓦剌兵,端然稳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苍穹,他笑了。

小太监喜宁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那个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的是皇上,此时此刻他比平时在乾清宫、奉天殿上朝时还要有威仪,这才是天子的气度、天子的风范。

眼看着挥起弯刀的瓦剌兵,小太监喜宁大喊道:“也先何在?大明天子在此,谁敢造次!”

历史的成败与走势有的时候不是由智士能人所能左右的,往往会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而瞬间发生逆转。

第五十七章 寒夜愁煞人

八月十七日晨,北征大军惨败,皇帝被俘的消息传至京城,宫内宫外立即陷入一片凄风苦雨之中。

乾清宫东暖阁内,孙太后坐在临窗的炕上,望着西墙下九龙屏前那张空空如也的龙椅心中百感交集。

炕下十二张黑漆木椅上坐着朝中留守的大臣,为首的正是朱祁镇的弟弟郕王朱祁钰。他现在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刚刚在早朝上发生的一幕想起来就有些后怕,看了看自己被撕坏的袍袖,他无助地瞅着孙太后,看着她依旧淡定的神色才觉得稍稍有些安心。

刚刚早朝时,战报传来,所有的人都惊了,他们立即联想到的便是当年北宋王朝的“靖康”之辱,群臣在朝堂上不约而同地做出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号啕大哭,金殿上立即乱作一团。

更有义愤难平的武将上前揪出王振一党的太监马顺、锦衣卫指挥使王山等人,众人纷纷上前唾口大骂,武将们更是对其一阵痛打,直至几人当场被活活打死。朝堂之上一片吵吵嚷嚷,大臣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范,也忘记了身为臣子应守的礼仪和秩序。金殿成了斗殴场,年轻的郕王吓得脸色大变,虽有监国之名却毫无威信,他出言相劝,却无人听从。

他想宣布退朝回官却欲罢不能,无奈之下也不顾礼仪夺门而逃,却被蜂拥相阻的大臣们拦截,以至于袍袖都被扯坏。

消息传到后宫,引来更大的混乱,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哀号痛哭就是收拾细软准备外逃。

孙太后来不及细想,一面命锦衣卫和禁军控制好内廷,又下令北京提督严守城门,全城戒严。

原本大家还不知道孙太后为何如此,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官员眷属们果然闻风而动,收拾好金银细软就想出城南逃,他们认为此时只有逃到南方,逃到南京才是真正的安全。

以雷厉之势封锁了宫门、城门之后,孙太后才命郕王召大臣来乾清宫议事。

只是出人意料的,除了众口一辞要求严惩王振一党以外,众臣竟然没有良策可献。

孙太后览视群臣之后,缓缓开口:“哀家已下旨,诛灭王振族属。然而今日在朝堂上,马顺等人该死,群臣之激愤,哀家也感同身受。只是越逢危局,越要执法有度,不能自乱其阵。百官在金殿上围殴他人致死,也属逾越。”

“太后教训的极是!”众臣纷纷附和。

孙太后微微点头:“今日殿上群臣过失不予追论,但自此之后诸臣各回衙署作事要恪尽职守,不得偏废。值此非常时期,若是你们乱了,朝纲也会跟着乱,百姓们自然更是散乱如麻,局势也就无从收拾了!”

“臣等谨记在心。”

“对于当下的局势,本后想听听诸位的高见!”见诸臣对眼下局势之对策绝口不提,孙太后索性挑明直言。

又是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太子侍讲徐珵起身说道:“圣上被俘,乾坤危急。也先骑兵距京城不过区区二三百里,若是挟天子犯进,我等无从抵挡。如今之计只有将京师南迁,到时候借以长江天堑,或许可以反击……”

徐珵此语一出,众臣立即附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孙太后,仿佛只待她一声令下,众臣即立即收拾行装出发。可是偏偏她迟迟不作表态,从她波澜不惊的面上更看不出一点儿端倪,众臣不由疑惑,这真的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吗?

于国于私,她真能如此镇定吗?

孙太后的目光掠过群臣,定定地盯在了兵部侍郎于谦的脸上,如今朝中可以倚靠的武将就只有他了,何去何从,只看他一句话。

于谦踌躇片刻起身跪地道:“大明非前宋,皇上也非徽、钦二宗,我朝还未到迁都之绝境。京师为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独不见前宋南渡事乎?”

只此一句,就够了。

孙太后感觉稍许的安慰。

虽然群臣中除了吏部尚书王直,锦衣卫都指挥使自己的哥哥孙继宗以外,似乎所有的人都一边倒地倾向迁都,但是孙太后觉得心中有底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侧立在下首的阮浪。

阮浪大声宣读:“奉皇太后懿旨,册立皇长子朱见濬为皇太子,命郕王朱祁钰监国,升兵部侍郎于谦为兵部尚书,统领督守京城防务,死守京师、寸步不让,绝不向瓦剌示弱。群臣若再言朝廷南迁者死。传令大同、宣府、怀化等州郡,严守防务,即使是也先挟皇上于城下,也不得开城相迎。”

这样的一旨太后懿命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突如其来的噩耗与前所未有的打击中,面对风雨飘摇的局势,孙太后没有更多的时间认真斟酌周详,却在第一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断。

立皇子朱见濬为皇太子是为了稳固大明国本。

抄没王振家,是以消弭民怨。

升于谦并命郕王监国,随后又及时晓谕各守镇边将,在瓦剌挟持皇帝朱祁镇到达时,不得轻易出迎或交战,是为了扭转危局,稳定乾坤。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睿智,让所有人惊讶。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理解当年宣宗遗诏中那句“国家大事白于皇太后”的真正用意。

于是,大臣们的心暂时定了下来,各自退下。

当乾清宫的东暖阁只剩下孙太后一个人的时候,又有谁看到她眼中闪过的点点晶莹呢?

“祁镇!”眼中噙泪,心中滴血。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只是可惜,她不仅仅是朱祁镇一人的母后,更是天下万民的太后。

所以,她要先保大局。

夜已经很深了,守夜的小宫女靠着殿门打着瞌睡,孙太后望着窗外的月光面色静谧,湘汀为她披了一件轻软的紫纱云纹缎裳,她知道太后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为她拿一个主意,如果等不来,今夜她是绝不会睡的。

“湘汀,去看看,阮浪该回来了!”孙太后呓语着。

“是!”湘汀有些疑惑,她竖着耳朵听了又听,没有半点儿声响,然而她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

“传令各宫门,阮浪可以骑马入内!”孙太后又补了一句。

“是!”

又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儿,一阵马蹄响在寂静的宫苑中,是那样惊心,满面微尘的阮浪奔了进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筒递给孙太后。

那小小的竹筒外面湿湿的,自然是阮浪的汗,顾不得说上一句体恤的话,孙太后急急的取出书信,湘汀立即将烛火拨旺,孙太后展开一看,柳眉不由深深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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