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番外(96)

作者:莲静竹衣(出版书) 阅读记录

湘汀听了,顿时觉得兜头被浇了一头凉水。

曾经以为太子妃为人和善、举止端庄,能在太子妃身边服侍是她的运气。而此时她才知道,越是面上和善的人内心竟是如此冷酷。

于是她仰着脸,第一次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她说,义仆不侍二主,如果重新回到太子妃身边,是她所愿,但是去服侍皇太孙妃,则心里难免有所芥蒂。

太子妃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也好。

她说,既然如此,就算你离宫脱籍吧。

宫中十二年,八岁入宫,在太子妃身边五年,在若微身边七年,如今恰是双十年华,大明宫中的规矩,宫女原本要到二十五岁,才可出宫返乡。

如今,自己要追随若微,太子妃却许她离宫脱籍。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就是说从此之后她湘汀便是自由之身而不再是太子妃宫里的人。这所言所行自然也与太子妃无关。

看似对自己的恩泽与体恤,实际上还是为了避嫌。

这样的心机,真让人有些寒心。

只是如今,自己已是自由之身,可是究竟是该返乡还是该继续陪着若微,湘汀心里也没了主意,她微微侧过脸,看着对面床上的若微一脸稚气睡得正香。

一只如玉的手臂伸在被子外面,而被子有一半都掉到了地上,心中不由轻叹,即使胸中才华满腹也究竟还是个孩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若微的床边帮她拉好被子,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安详的神色,又想起去厨房打晚饭时听到的厨子和小道童的议论。

她们说,若微一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能从后面的峭壁中发现溶洞,能在里面找到水源,这本身就是福泽深厚的人才能做到。而且从这样高的山上坠下,却毫发无损,更是有天神护佑,恐怕这栖霞山上的三元观,就是凤凰暂栖之所。

湘汀凝视着若微,看她吐气如兰,面似明珠,不由心中一动,以自己如今的年纪回到家中又能如何?最多不过是嫁一名小吏,倒不如跟在若微身边,也许,出路更好。

想到此,心中豁然开朗,重新回到榻上,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若微早早起身,用过早饭以后,便带着紫烟、湘汀,在桂嬷嬷和众多道童一起来到了后崖,又请来栖霞寺的师傅,按照若微画的图纸,以竹子为管引水出洞,方法便宜又省事,不到半日,就修出了一条山泉水渠。

掬一捧甘美的泉水,看着连绵的青山,耳畔是众人的赞语与欣喜的雀跃之声,在若微面前,仿佛那扇已经关上的窗,又悄悄被开启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阳光一下子照进原本有些阴郁的内心世界。是的,出了宫,看似进入一条死胡同,然而只要你心中希望长存,就会迎来收获。

大明南京城乾清宫中。

天子朱棣坐在龙案之后,注视着面前这只纸鸢,神色肃然又有些落寞。殿中垂首而立的正是大总管马云,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天子的神色,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喜,也参不透怒,只是那龙目中的幽深让人忍不住有些心惊。

“这是从哪儿拾来的?”半晌之后,朱棣忽开龙口。

“是在西华门外!”马云实在有些汗颜,身为乾清宫总管,朱棣身边的第一红人,又背负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双重身份。居然一连几日让这风筝凭空飞进宫里来了。把守宫门的侍卫最初都不以为然,后来马云偶然听到两个小太监的议论,这才留了心,拾来一看,只见这画中所绘,是一名戎装将军身负重伤被一老者所救,而不远处还赫然画着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的背影。

此事透着玄妙,又像是一个哑谜。

马云得到消息以后,又想到此前朱棣曾经命他在宫中找寻过善弹琵琶的女子,这才不敢怠慢,将纸鸢立即捧于圣前。

朱棣巍然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风筝,想了又想才说道:“去,叫人多扎几个纸鸢,记住要白底的,挂在西华门外,在宫门口备好笔墨,若有人上前来画纸鸢面的,不许阻拦,立即呈给朕看!”

“是!”马云低下头,匆匆退下。

朱棣心中喜忧参半,想不到她真的来了,许是朱瞻基纳妃之事传到邹平,她得到消息之后,担心女儿的命运,终于忍不住露面了。

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早已为人母的她还是这般机警伶俐,居然以这样的法子要求面圣。朱棣手捋须发,眼底渐渐泻出一丝淡淡的柔和。

第七章 突逢慈恩顾

三元观的山门之内十丈左右的地方,不知从何时又多了一间小小的药庐。

每日午后到太阳下山之前,这里都会有一位年青的道童为过往路人问诊开方。遇到囊中羞涩的还会接济一些草药。因为这小道童不仅相貌极好,人长得唇红齿白,而且态度最是亲切和善,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病症只须两三副汤剂下去便可药到病除。

于是原本冷冷清清的三元观,一时之间人流涌动、络绎不绝,即使是城中的大户人家也常常会驾着车马,来到这儿看诊。

三元观后崖上发现溶洞的消息更是不径而走,很多人都专程来龙口处取上一壶泉水,都说龙泉甘美可口、可包治百病。

栖霞山在众人眼中自然成了一处上风上水的大吉之地,所以有如此妙手回春的小道童也不足为奇了。

而这位时常穿一件水绿色道袍,以一根玉簪绾住如黛的秀发梳成一个高髻并以薄纱掩面的小道童,正是孙若微。

又是夕阳西下之时,药庐之内,好不容易才送走最后一位看诊的病患,紫烟刚刚关上门,若微就往竹榻上一躺,随便摊成一个大字,嘴里呼着:“累死了,不行、不行,明日要休诊一天,不然本大师就要去见天尊了!”

湘汀从壶里倒了一杯热茶,以山泉水冲泡的清茶散发着袅袅的烟雾,芳香四溢,她伸手将若微扶了一起来,又好言好语的哄着:“姑娘,快喝口水吧,这一下午都没沾口水,唇都干了呢!”

接过茶杯,一口灌下去,随即咧着嘴跳了起来:“老天,想烫死我呀!”

紫烟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搭着腔:“湘汀,看见没有,咱们姑娘在外人面前是何等的宅心仁厚,这关起门来,真是连个手指都不想动了,这水呀你得晾的不温不凉,才能送到她的嘴边!”

湘汀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姑娘,有没有烫到?”

若微摆了摆手:“真累呀,原本只想着咱们在清心院住的太过简陋,所以开个药庐挣点零花钱,换些吃的、用的,哪成想这一开张,就像拉上磨的驴子,再也由不得自己,如今想闲都闲不下来了!”

湘汀挨着若微坐下,拿着扇子给若微扇着风,而紫烟站在一旁,帮若微轻捶着肩膀:“好姑娘,你开药庐既能挣钱又是在做善事,可若是太累了,不如就停了……”

“停了?你忘了咱们能开这个药庐,费了多大的劲?”若微鼓着腮,偎在湘汀怀里,身子绵软的如同一摊泥。

紫烟扑哧一下乐出了声:“是呀,姑娘也真神,居然会想到给桂嬷嬷治什么脱发之症,她原本心里是八百个不乐意,可后来前面头顶真的长出了浓浓的新发,这才对咱们姑娘奉作神明,再也不处处盯着咱们,管这个管那个了!”

湘汀也笑了:“是,还是姑娘眼尖,居然知道她平日里戴的绢花底下的那块是秃的,又想法子治好了,这才让她没话好说!”

若微心想,虽然你们如此夸我,可是打死我也不说厨房里丢的那几斤鲜姜是我偷的,要没有这些鲜姜,我才没办法给老太太做什么生发的药水。

正在暗自得意之时,忽然听得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这么晚了,难不成还有人来?”紫烟走到门口,打开竹门,不由立即一声惊呼:“二奶奶!”

若微腾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天呢!”沐浴在夕阳的光芒中,一身玄色的道袍,乌黑的长发端庄地束在发顶,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风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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