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外室(119)
女子并未察,却倏然问他:“夫君,我们回葫芦巷去住吧?”
“或许能让我想起来一些事。”
第94章 喉结,青筋。
对于沈书晴的主动靠近,陆深是求之不得。
等用完早膳,便亲自与贵太妃去说了这件事,贵太妃也认同这一点,“书晴是个好孩子,一个晚上就想通了。你们放心去住,住多久都行,王府万事有母妃在。”
陈望舒原是不舍,毕竟自家闺女大病初愈,最是需要娘亲的关爱,可也知道那是她们存有许多美好记忆的地方,太医也交代,多带她去一些熟悉的地儿,王府几个月前刚整修过后,或许和她记忆中不一样,葫芦巷又没有旁人打扰,自然更适合小夫妻培养感情,便也就同意了。
甚至连红菱也没有放去,“红菱这丫头,话太密了,吵得人脑仁疼,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们。”
陈望舒如是说。
气得红菱撂挑子,孩子也不带了,问就是答:“我话太密了,怕吵到小郡王。”
贵太妃听后,捧腹大笑一场,又叫人将红菱叫到跟前,赠了她一根蝶恋花金簪并几多绒花,再三勉励她带好遥儿,“本妃本是打算给你找个好儿郎嫁人,既然你自己不肯,那你便好生带好遥儿,将来遥儿若是本事了,也能记你一份养恩,总归是会替你养老送终,你余生也不必愁了。”
沈书晴之前也同红菱说过,现下她已及笄,可以相看起来,一个人的品性,不似简短几日可以看透,至少也得观察个一两年,等她帮忙看过,觉得男子靠谱,再给她添妆风风光光嫁人。
红菱却直接拒绝了沈书晴的好意,只道知晓自己身份低微,这世道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她便是仗着沈书晴的势,也许不上甚么大户人家,这两年她跟着小姐眼界也高了,看不上小门小户那些为了几个铜板奔波度日的男人,自己在王府日子顺遂逍遥手头也宽松,作何还要累死累活去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她又不傻。
自此沈书晴便歇了将她嫁人的心思,左右偌大的王府又不是多养不起一个人。
却说,陆深带着沈书晴来到葫芦巷,沈书晴一进门便瞧见门口那两丛竹子,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来,遂皱起眉头问陆深,“这竹子怎地怪怪的,总觉得不该是在这里的?”
陆深大喜过望,当即捉住沈书晴的手,“你都记起来了是吗?从前门口种的事两颗槐树!”
沈书晴淡扫了一眼被陆深握住的手腕,陆深便松开了她的手,见她眼中似有嫌恶,遂耐心告歉,“抱歉,从前,你我之间亲密无间,我习惯了。”
沈书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可是她如今真的没有办法与他亲近,是以也对他致歉,“该说抱歉的是我,对不起,王爷,我暂且还没有法子接受你。”
陆深眸光再度暗了暗,却没忘记在她跨过门槛是提起她柿青色的衣摆,沈书晴看在眼里,遂问他:“你对我从来皆是这般鞍前马后的吗?”
陆深已先一步跨过门槛,而沈书晴还整个人在门廊之下,下意识他便伸手去拉她的手,牵她进门,却在触及她陌生的目光后,又缩回手,尴尬的手顿在空中无处安放,索性背在身后,待看她进门后,这才转过身,引导他往里面走去。
许是接连两次献殷勤被拒绝,陆深走得有些快,却也始终控制在她的三步之内,她听女子唤他,“陆深,我问你话呢。”
“我听我娘和红菱讲,你对我很好,你对我从来皆是这般好吗?”
陆深惭愧得甚至不敢看她,他一开始对她,怎么能算好呢,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个延绵子嗣的女子罢了,半点真心也没有。
葫芦巷的宅子不大,不过是后花园宽展些罢了,一刻钟后陆深便领着她到了主院,他指着正中的那三间并排屋子的正中一间,“那间屋子,我们不吵架时便住在那里。”
又指向东厢的书房,“每回我们吵架,你便会搬去那里,前阵子你同我闹别扭,倒是也将我赶去过那里。”
等两人走到主屋门口,忙有丫鬟用锁匙开了门,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显然每日皆有人在打扫。
两人落座在临窗大炕上,待下人将热茶及几碟子点心置放在炕几上,陆深将冒着白雾的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透过支摘窗的缝隙恰好可以看到东厢廊庑下的那丛栀子,此刻已是冬日,却坚韧地看了几朵洁白花朵,一如他的妻,纵然经受如此多的磨难,如今也还是依然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就够了。
陆深缓缓阖眼,他攥着茶杯的指骨因太过用力而隐隐发白,他薄唇徐徐张开,“你问我是否从头到尾对你很好。”
他摇了摇头,“不是的。”
“一开始,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子嗣,而我以前那个王妃,是在成婚当晚就逃走了,王府没有女人替本王延绵子嗣,母妃便帮我张罗外室。”
“我母妃对你父亲有着几分钦佩之情,是以得知你竟然在列,便要我选你,一则是想救你出沈家的火坑,二则是相信沈大人的闺女更适合诞下她的孙子。”
“本王素来听母妃的话,是以便亲自去沈家将你接来了这个宅子。”
沈书晴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全拜母妃所赐,且还是她父亲带来的因果,也是今日晨间沈书晴问起父亲时,她母亲告诉她,她父亲早在四年前已经过世,忽然悲从中来,轻易地便落了泪。
陆深以为是他说的话,叫她感到伤心,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呢这时候,遂十分颓败地垂下头,“我不过是开了个头,你便受不住了,你当真想要继续听下去吗?”
沈书晴摇头,“我只是想起我爹了,今早才知晓他已经不在人世。”
“我还受得住,你继续。”
陆深看她眉心打结,便叫随行的小李子将孙太医配的药丸拿出,是一个小白瓷瓶,他数了几颗给她,“你身子要紧,今日先到这里,眼下到用晚膳的时辰,你想吃些甚么,我去安排。”
想着是自家丈夫,听闻还对她十分好,便没有对陆深客气,“樱桃煎,胭脂鹅脯,笋丝鸡丁烩鱼片,乌梅引子水......怎么了?”
一连串陌生的菜名砸下来,砸得陆深脑袋有些晕,面色也越发黑沉。
他从前还道沈书晴是个好养活的,饭食皆随他,每回叫她点菜,点出来的菜色皆是他喜欢的,从前他只当时两人契合,如今想想,不过是她在迁就他的口味而已,两人用膳时寻常菜色并不多,摆膳的食桌也盛不下太多菜品,是以她皆是迁就他的口味,毕竟若是点了她喜欢的菜色,食桌上能出现他喜欢的菜色便会减少。
陆深舌头有些打结,“没,没甚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对他的爱,远比他想的要甚。
陆深一时之间无法面对她,出门吩咐厨下备膳,进门时又觑见她身上的柿青色窄腰立领宽袖衣裙,也不知想到了甚么,倏然发问:“你很喜柿青色的衣衫?”
女子的衣橱里,一年四季,各个款式的衣裳,大部分是柿青色。
沈书晴并不明白男子为何如此发问,却也如实作答,“我喜欢柿青色,但也喜欢丁香色,藕色,湘黄色。”
密密麻麻的记忆涌入陆深的脑海,她记得女子起初的确有几件丁香色、湘黄色的衣裙,后来他似乎说了一句柿青色显得人安静雅致,自此以后她的新衣裳全皆是柿青色,好容易是其他颜色,还是因为橱柜里的鲜嫩料子放着怕放坏,这才叫人做成衣裳,却也穿的极少,或者他去外地公干时偶尔早回会看到她穿旁的颜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