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外室(175)
“我方才看你从医馆出来,你身子不舒服?”陆深略过李照玉不谈,再度问起她。索性李照玉这个人不似他,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也做不出甚么坏事来。
她柔软的小手,一触碰到那粗粝的大掌,当即便触电似的收了回来,依旧是垂着眸子,语气十分疏冷,“王爷不陪着谢小娘子,来找妾身做甚么?妾身身子舒服不舒服的,于王爷而言,又有什么大的干系?我们不是说好了,只做一对利益夫妻?”
这话一出,沈书晴便觉得不妥,酸溜溜的,倒像是多在乎他似的,“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陆深......你放手......”
她无意间的话取悦了陆深,她心里还是爱他的,或多或少总归是有,陆深当即握住了她的小手,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背,两人从前也曾这般亲近,知是她喜欢的,可这回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不要碰我!”
沈书晴踢掉嵌东珠苏绣绣花鞋,干脆躲到了榻上去,这榻可坐可卧,她将自己挪到底,眼里满是戒备与不安。
沈书晴下意识抚向腹部,更何况她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多一个孩子便是多一份倚仗,更不需再讨好他,这两个孩子足以支撑她过好下半辈子,“那日我说得明明白白,你从今往后皆不要碰我。你牵过别人的手,亲过别人的嘴,你这个脏东西,不要来挨着我。”
说罢,将手死命地在褥子上蹭,那架势就好似陆深的手上沾染了甚么了不得的腌臜,还不时拿嫌恶地目光瞪他,“看什么看,看也不许看,你看我我都嫌脏。”
陆深忽然有些明白她的症结在哪儿了,她那一夜说了好大一通,无非就是不想与人共侍一夫,是想霸占他一个人,只是碍于面子,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也不愿意向他低头。
而他呢,何尝又不是为了个面子,想要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这一场来自他的试探,却最终叫他一败涂地,她像是一只昂着头的斗鸡,即便周身的羽毛皆被扯碎,即便全身被对手抓得伤痕累累,也决计不肯低头。
她不够爱他,是以并不肯为他丢下自尊。
她可以无所谓得失,可他却输不起,已输给她太多次。
陆深跪步向前,在软塌前停下,将双臂搁在她的双腿外,他酝酿了好半晌,终于低下了他矜贵的头颅,沉声道:“瑶瑶,为夫错了,为夫明日就去谢家退亲。”
沈书晴本不欲理会她,脸一直对着车厢墙壁,闻言倒是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双目通红,显然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见并非诚心认错,顿时撅了噘嘴,“你不必做任何妥协,谢小娘子一入门,你便会忘了我,我有的她样样都有,她还比我年轻整整三岁.....”
“瑶瑶,别闹了,本王对谢七娘从头到尾没有上过心。”
沈书晴还不肯见好就收,“我看未必吧,我瞧着你挺乐意跟她待在一起的,否则也不会亲自带她来这样人多的场合。”
“若是我说,我并不知她的位子就在我的身旁,你信是不信?”
沈书晴唇角讥诮地一笑,显然是不信。
陆深都快要呕死了,很想直接用美男计,可是上回试过没用,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任何说辞,只得咬紧了薄唇,半晌他松开牙关,“我明日就去退亲,你若是还不肯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他扭过头,是个要下车的架势,不走做甚么,留在这里继续等她奚落?
可还不及他推开车门,便被一股大力甩到了后边,他不顾身上钻心刺骨的痛,扭身便问,“你没事吧?”
这张软塌和车厢连为一体,沈书晴抵着车厢倒是没有大碍,不过也着实吓了一大跳,一张小脸越发煞白,颤着指尖指着被风扬得卷起的软缎车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马车在狂奔,车厢内很不稳当,陆深扶着车厢站起来,往车厢外一看,那马猩红着眸子,似疯了一样没有方向地狂奔,索性此处还在马场,皆是草地,视野开阔,暂时不曾撞上什么林子、屋舍,否则他们早就被甩下马车,是死是活是残全凭天意。
“这马被下药了。”陆深凤眸微微眯起,看到马场的边缘有一大片悬崖,另一边则是山林,不论是疯马往哪里跑,马车最终皆会被撞得散架,倒不如趁着还在马场内跳下马车还能博得一线生机,“你准备一下,我们要跳下去。”
“跳?马跑的这样快,要怎么跳啊?”沈书晴抓紧软塌边缘的阑干,才堪堪稳住身形,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更何况,她如今有了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也到底是她的骨血,这一跳孩子还能保住吗?
沈书晴可透过车窗,也是看见了不远处的悬崖,狂风拂过她清绝的面颊,将她耳畔的碎发皆往后吹去,小脸上的惊恫之色一览无余,看得陆深心生怜惜,抬手去抚她的脸,“别怕,有本王在。”
却被沈书晴一把挡开,“都说了不要碰我。”
陆深沉默地低下头,可手却四处去扯被褥,塞在她的身侧,最后将手臂撑在车厢上,为她撑起一片狭小的天地。
沈书晴稍有些动容,想要告诉他怀孕的,可一想到方才谢娘子与他郎情妾意的样子,还是摇了摇头。
不管他是否诚心要去退谢家的亲,皆不能是因为她这个孩子的原因,她不要他心不甘情不愿,那是妥协,并不是爱。
狂风依旧在耳畔呼啸而过,马车两侧的草地飞速向后移动,马儿漫无目的地乱窜,即便脚下是一马平川的草地,人站在里边皆是东倒西歪,更何况是本就身子虚弱的沈书晴。
尽管陆深就坐在他身侧,一手撑着车厢,又将她四周的空间皆塞满了褥子,为他撑起了一个狭小的堡垒,但马车一直胡乱地奔跑,沈书晴再也经受不住这般颠簸,她抬起满是疲色的眸,“你想想法子,快点让马儿停下。”
陆深抽出腰间的短刃,“你若是不想跳马,那便只有一个办法,我从车窗去到前头,将连接马的绳索割断。”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看向吓得直喘粗气的女子,“只是我不在这里,你能行吗?”
若是平常,沈书晴是不怕的,可是现在,她身子有孕,也是怕伤到孩子,遂蹙着眉摇了摇头,“再想想旁的法子。”
“那就只有跳车。”
沈书晴拿不住这两种法子,哪一个对肚子里的胎儿更好,是以只得一咬牙,跟陆深和盘脱出,“我现下怀孕了,方才马场的医馆诊出的。”
“依你之见,我们跳马,会不会影响孩儿?”
陆深正紧盯着疯马行进的方向,耳边呼啦啦的风吹过,没听清沈书晴的话,“你说什么?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沈书晴抬头,想要将嘴附在他耳畔说,可男子身量高,她根本够不到,只得双手扶着他的腰,叫自己稍微站起些身,柔软的小手一触碰到陆深,他便侧过脸来,薄唇刚巧撞上女子的面颊,久违的亲近,叫沈书晴一下子红了脸颊,她偏开头,只顾着羞,忘记了说话。
恰此时,疯马拐了个弯,将沈书晴直接摔至陆深的怀里,而陆深则是直接撞上了车厢,痛得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长眉也是紧紧蹙起,只他的手臂倒是稳稳当当地将她禁锢在胸前,没有叫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这下意识的行为,叫沈书晴倏然卸下心防,一面去掀他的衣裳,一面落泪,“很疼吧?伤了哪里啊?给我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