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外室(87)
陆深还是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不过却是在昨日夜里,被沈书晴给他换了干净的寝衣,没了事发当时的可怖,可他面色发白,唇也发白,依旧没有一丝血色。
沈书晴去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烫,这才稍微放心。
又见他半只手露在外面,便要将他的手给塞入被褥,却捏上他的手腕时,指腹传来濡湿感,垂眸一看,是他手腕上伤口,浸透了包扎的素色棉布,顿时忍不住又落泪,那伤口是她亲手扎的。
正这时,站在窗外的林墨,透过窗户缝隙,悄悄地注视着沈书晴的一举一动。
这两日但凡沈书晴一靠近陆深,他便要亲自监督着,那一日他不过一会子不在主子跟前,谁能想到她竟然就敢对主子出手。
他实在是有些后怕,只得这般暗中监视她。
只他才刚听到她的哭声过来,就看到王妃低下头,吻上王爷手腕上包扎伤口的棉布。
“陆深,我如此伤害你,你醒来过后,还会原谅我吗?”
“我险些将你杀死,你定然不会原谅我了罢?”
“你便是不原谅我,也得醒来后当面同我说,我不允许你一直躺在这里万事不理地躲懒。”
林墨听到这里鼻子一酸,怕声响叫沈书晴发现,是以便离开了窗外,去到了庭院之中。
小李子急匆匆进来找林墨,看他眼眶发红,隐有泪意,以为是王爷有事,拔腿就往里屋去,却被他拉住了,“王妃在里面伺候王爷用膳,你冒冒失失闯进去做甚?”
小李子不解抬眸,“我看林叔你哭,我还以为王爷......”
林墨截断了他的话,“我哪有哭,不过是眼里进了沙子,还有,不许说晦气话,再叫我听到,仔细你的皮子。”
“对了,你来做甚么?”
小李子便附耳告诉了他宫里王爷安排的汀兰已得了皇帝宠幸的消息。
林墨听罢,也只是点头,现如今没有甚么比王爷的身子重要。
两人动静不小,沈书晴自然听见了,彼时她正在给陆深喂小米粥,为了方便他能吞下,做的是稀粥,可即便如此她好容易喂进去了,却又马上给吐出来,沈母从前也病过,知晓这不是好兆头,此刻又听到小李子的话,不免担心地抱起了自己的膝盖,将手臂耷在膝盖上,下颌搁在手臂上,望着病床上只能靠参汤续命的陆深,轻蹙的细眉始终无法松泛开来。
“陆深,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若是有事,我同母妃,还有遥儿怎么办?”
“你若是能够醒来,从前我们那些恩怨,就都一笔勾销。”
“我们重新来过。”
只她话音一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深眼皮下的眼珠正左右滚动。
第68章 他还以为她不要他了。
陆深这回是伤了心脏,且前头在颍川时又伤了肺腑,更有五石散的余毒未清,积重难返,又岂是那样容易醒的。
不过好在孙太医妙手回春,虽则并不曾醒来,却也是脉象渐稳,道醒来是迟早的事。
然即便得了太医的肯定,可只要他一日不曾醒来,沈书晴就一日也放心不下,日日皆守在他的病榻之前侍疾,给他喂药,有时他也能咽两口她亲手熬煮的粥汤,第一次看他做出吞咽动作之时,沈书晴甚至以为她要醒了,还将贵太妃从佛堂叫了出来,林墨请来孙太医看诊。
结果,自然是孙太医摇着头离开。
贵太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回到了佛堂,继续敲木鱼念经。
自此以后,沈书晴便不在一惊一乍,心绪也放平了许多。
这天,她如往常一般与陆深按摩手脚,太医说了为防止醒来后四肢不得动弹,卧病期间需要时常替他按摩,陆深本就不喜欢人近身,沈书晴又心中愧疚,便揽下了这个差事。
她刚就着茶油与陆深抚触了右手,红菱便急匆匆过来告诉她一件事。她娘来京城了,和颍川的大舅舅一起,如今已入住了抚宁巷的陈宅,三日后陈家有宴,叫她务必去一趟。
陈家许多年不在金陵出没,在金陵的认识的人想必也不多,她这个外甥女不论如何也是该去,然则她心中记挂陆深的伤情,心中并不愿意去,还是在红菱多嘴与贵太妃说起此事,贵太妃替她准备了乔迁之喜的贺礼,“你成日里照顾深儿也是辛苦,出去透透气也好,府中万事有母妃在。”
自此,沈书晴才在第三日,放心地登了陈家的大门。
别看颍川陈家屋舍宽展不落皇宫下风,然到了京城来到底是要低调行事,只是一个三进的宅子,装潢也十分朴素,不过此次来金陵的陈家人并不多,只大舅舅,陈家表弟陈意千,再有便是陈六娘陈映秋及陈九娘陈映月。
陈六娘是大舅舅的女儿,本次也是为了前来相看人家,来金陵并不稀奇。表弟陈意千要来国子监读书,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这个陈映月,不是定了夫家,怎地也来了京城。
陈望舒将她拉倒一旁无人处告诉她,“她那个知府未婚夫已经退亲,据说是谢家的三公子谢允帮她退的。如今她来金陵,也是为了来年,同六娘一样出嫁。”
“她要嫁的人便是那谢允。”
却说当初在颍川,大佛寺那爆破一案,后来陆深查出是陈映月所为,可毕竟是沈书晴的妹子,又是这样龌龊的因由,他不想污了沈书晴的眼,便没有致她于死地,不过是悔了当初答应的帮她退婚一事。
后来也不知陈映月怎么搭上了谢允,竟然迷惑得谢允帮她退婚,而后又答应娶她过门。
这个谢允沈书晴没听说过,然则听她娘说,是个微末的七品小官,仗着陈郡谢氏的底蕴,倒也在金陵小有名气。
对于陈映月,沈书晴有些说不上来,但是她年长两岁,便也不想与她计较,知道她们初来金陵,人生地不熟,承诺等她忙完王府这一阵的事,就领着她们出去逛逛,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后来,沈母又说起她的外孙,非得要今日同沈书晴一同回王府,然则王府如今一团糟,她哪里敢将人往回带,只说等过一阵,到时候请全家人去王府赏花,王府有一大片梅花,再过一阵子有些时令早的也该开了。
陈映秋还没去过皇亲国戚的宅子,是以十分期盼,眼里似有星河流淌。
陈映月却是绞着帕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沈书晴,“五姐姐,我也可以去吗?”
陈映月一看沈书晴待她如初的样子,便知晓贤王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她,心中升起一股子希冀,难道说他舍不得伤害她的名声?不由得又开始羞赧地垂下了头,那些不该有的隐秘心思,又悄悄有了抬头之势。
她想,哪怕是能够远远看他一眼,也够了。
沈书晴并不知晓陈映月纠缠陆深一事,只当是自家姊妹,虽不知道她哪里得罪过她,但到底是自家姊妹,不曾在心底设下一丝一毫的防备,便笑着应了下来,“自然是可以。”
“那何时我们可以去啊?”陈映月晦涩的眸子倏然一亮,她始终忘不了她姐夫,若是一开始只是迷恋他的皮相,可后来看到他为了救姐姐宁愿以身犯险,更是为他的深情所动容,打心里更爱慕了。
是以,即便最终他食言,没有帮他退婚,她也丝毫没有怨言。反倒是极为瞧不上被他一举拿下的谢允,勾勾小指就跟着她跑了,太过顺从,毫无难度,得到她的人,也终究攥不住她的心。
提起这个,沈书晴面色便是一僵,陆深不知何时能醒过来,她还真当没有办法给她答复,只眸光闪烁地答:“暂不得空,等空了我差人来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