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后捡到一只小可怜(4)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两人没怎么说话,安静地吃完在这座陌生城市的第一顿晚饭。

一起收拾好碗筷,叶纪道:“我们还剩多少钱?”

晏清翻了翻身上宽大的黑袍,从口袋里取出一叠整整齐齐的散钞。

“一、二、三……”他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遍,“我这边还有一百五。”

“哥哥呢?”

叶纪同样掏出一叠散钞。

非常可怜的数字,一百五。

两人的所有现金加在一起,是个更可怜的数字,三百。

叶纪默然无言。

曾经的长渊宗宗主,救世后再苏醒,面临着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

没钱。

他曾经拥有一个宗门、一座独居的孤峰,孤峰之上的秋山阁后屋,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几乎要堆满溢出……不过,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叶纪望着这叠薄薄的钞票,陷入沉思:“还剩下三百块钱,下个月要交八百的房租。”

话音刚落,旁边的晏清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叶纪:“……你干嘛这种表情?”

少年垂下眼角,语气蔫蔫的:“哥哥,会不会是我吃得太多了?”

叶纪:“不是。”

晏清蔫巴巴地道:“我吃那么多,哥哥会不会丢掉我?”

叶纪:“不会。”

晏清:“那,我会不会给哥哥添麻……”

叶纪给他塞了一个苹果。

晏清顿时闭嘴,咔嚓咔嚓地啃苹果。

叶纪:“明天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

虽然暂时还搜寻不到宗门的消息,不过,既然来到这个新的人间,他总要生活的。

况且,还要养这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蛇。

晏清乖乖地点头,挨在叶纪身边。

夜晚,电视播放热闹的综艺节目,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晏清又开始犯困,不过他的手上还有一个叶纪刚刚给的苹果,他打算吃完再睡觉。

哗啦——

无人的厨房,水龙头忽然打开,刺耳的水流声于深夜的屋内格外清晰。

叶纪平静地走过去,关掉水龙头。

滴答,滴答。

头顶似乎有点漏水,断断续续的水声伴随着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在天花板上徘徊。

叶纪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呜呜呜……

关了灯的卧室空无一人,黑暗深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啜泣。

叶纪拿起遥控器,调高电视的声音。

旁边啃苹果的晏清开口:“哥哥,我觉得这间屋子不太对劲。”

叶纪:“没有不对劲。”

“可是,”晏清道,“刚刚水龙头自己开了。”

叶纪:“水管坏了,这很合理。”

晏清:“我们上面有东西在走来走去。”

叶纪:“天花板年久失修,也很合理。”

晏清:“睡觉的房间有人在哭。”

叶纪:“隔壁有小孩,同样合理。”

“那——”晏清抬手一指,“这个呢?”

客厅垂下的窗帘后面,一道漆黑的人形轮廓一动不动。

叶纪:“……”

叶纪微微叹气:“你要知道,当一间房子的租金只要八百,而你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三百的时候,再不合理的东西,都会变得合理起来。”

晏清:“……”

晏清看看手中半个苹果,默默放下:“哥哥说得对。”

窗帘后的黑影:“……”

它悄然隐去了。

第3章 下水道人头

◎物理降鬼◎

窗帘外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隐去,晏清扭过头,面朝厨房的方向。

片刻后,他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深暗无光:“哥哥,好像还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叶纪:“你看错了。”

晏清:“我能吃了它吗?”

叶纪:“不要吃脏东西。”

晏清:“哦。”

他往叶纪旁边挪了挪,继续啃苹果。

在那之后,出租屋里再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

晚上十一点,卧室里,叶纪轻轻拉过被角,一条小黑蛇懒洋洋地趴在枕上,打了个小哈欠。

叶纪:“晚安。”

小蛇转了个圈圈,爬进被子里,卧着叶纪散在枕侧的银发,缩成一团。

——

苍穹血染,浓烈的血色泼洒于人间山海,天倾之下,山峦塌陷,江河断流。

凛冽寒风卷起暗金流转的墨衣,出鞘的长剑清如月华,剑锋撕裂狂风,奏鸣铮然之声。

“师兄。”

有人站在叶纪身后,轻声唤他。

叶纪微微侧首。

也许是源自久远的记忆,回忆里,青年的面容如笼在迷雾之中,模糊不清。

叶纪只记得对方低着头,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年幼之时,这个人也是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瘦弱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

而现在,他已经比叶纪还高、可以俯视他了,却依然将头埋得很低,不与叶纪目光接触。

仿佛在他的心里,自己依然是很多年前,师兄从废墟里捡来的孩子。

“师兄。”

青年轻轻地开口,他的声音低凉,于凛冽的风中模糊不清。

“我……”

叶纪睁开眼睛。

晨间的微光透过窗帘穿洒于屋内,墙上的钟表定格在八点。

“……”

冰冷柔软的银发如云堆卧枕侧,叶纪从床上坐起,轻轻按住额头。

刚刚,他做了一场梦,梦到过去的人。

只是,那明明应该是过去的记忆,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梦中的场景,似乎是天灾降临、他离开宗门前夕,师弟来找他说了什么。

然而,关于那场谈话的内容,还有更多的细节,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能确定,那并不是一场虚假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叶纪转向窗外,一言不发。

他好像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且,是在他沉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段记忆确实存在,却又模糊不清,如染上墨痕的白纸,再怎么擦拭,墨痕依然不会褪去。

……难道他沉睡千年、以及宗门下落不明的原因,和那段遗失的记忆有关?

“哥哥。”困兮兮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晏清拉住叶纪衣角,“你在想什么?”

叶纪隔了几秒才开口:“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人。”

晏清眼眸古井无波:“那些人,对哥哥很重要吗?”

叶纪:“嗯。”

晏清“哦”了一声。

那么……他不希望哥哥找到那些人。

晏清:“我会帮哥哥找到他们的。”

叶纪语气温和:“谢谢。”

银发束起,披上外衣,出门前,叶纪顺手戴上昨天买的口罩。

再给晏清戴一个。

晏清乖乖巧巧地看着他。

叶纪:“要不要给你买几身衣服?”

晏清依然穿着那身宽敞而织绣暗纹的黑袍,摇摇头:“不要,哥哥不用浪费钱。”

叶纪:“这件衣服好像有点不合身。”

晏清小声道:“我的东西,再不合适也是我的。”

叶纪记得两人初见时,晏清就穿着这件黑袍,孤零零地蜷缩在他的墓碑边,像是把那个并不遮风挡雨的地方当成自己唯一的小窝。

他并未询问晏清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待在他的坟墓边,就像现在,他也没说什么。

等到这只小蛇想说的时候,也许他就会说的。

不过,这身古朴的衣服在外面必然会引起很多注意,光是叶纪一个人就足够受到关注了——所以出门的时候,晏清又变成一条小蛇,钻进叶纪衣兜。

叶纪的手伸进衣袋,小蛇缠住他的手指,闭上蛇瞳,舒舒服服地睡觉。

两人离开不知多久,404的房门前,一高一矮两个青年来到那里。

高个子的青年盯着404的门牌,嘴里念念叨叨,食指和中指并起,从衣兜里夹出一张薄薄的黄纸。

黄纸贴合于门框边,微微亮起,从中心浮出一道光线沿着门框游走一圈,回到黄纸之内,黄纸也如墙皮般融于墙壁之中,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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