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叶纪道，“别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晏清仰起脸：“不是吗？”
“那，如果哥哥不讨厌我的话，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被子里挪出来，慢慢地挪到刚才的床角。
“我很乖的，只要一点点位置，不会碍着哥哥，也不会发出声音，让哥哥听了心烦。”
然后抱着膝盖蹲在床角，没碰旁边的被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手臂和脚踝都露在外面。
默默地垂下脑袋。
叶纪：“……”
他又有点心疼，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这只少年根本不是一只小蛇，而是只大蛇，会叽叽歪歪，会叭叭叭叭的大蛇。
说不定只是他的伪装……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冷风吹来，床角边，衣服单薄的少年抖了一下，默默地缩成一团。
叶纪：“……”
叶纪掀开被子，叹气：“算了，你要是睡不着，还是到我这来吧。”
话音刚落，晏清眼底骤然浮出光亮，还没等叶纪说第二句话，就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他。
蹭蹭，到处蹭蹭。
叶纪：……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低头。
晏清把脸埋进他胸口，好像已经睡着了。
……算了。
叶纪拉起被子。
——
第二天清晨，叶纪收到陈巧巧的消息，请他来异人局一趟，务必要带上晏清。
“不好意思啊叶先生，接到上面的通知，从今天开始，针对修真者封城，所有修真者一律不得外出。”
陈巧巧分了叶纪一把瓜子。
“我猜是因为总部派来的调查团已经出发，今天就要到了。估计等到他们离开，封锁才会解除。”
说到这里，见叶纪没什么反应，陈巧巧轻咳一声：“叶先生，关于正式加入异人局的邀请，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纪实话实说：“没考虑过。”
虽然加入异人局，各方面的待遇能得到提升，但也有诸多条件和限制，他无心理会那些。
陈巧巧：“啊……完全不意外呢。”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理解，猜测这可能是叶纪背后的隐秘家族替他做的决定。
晏清无聊地坐在凳子上，用手拨弄那些瓜子，并没有吃掉的兴趣。
陈巧巧不动声色地偷瞄他一眼，再偷瞄一眼。
叶纪：“有什么话，直说吧。”
陈巧巧：“……咳咳，那，我直说了啊。”
“上面的通知还说，今天开始，城内所有妖鬼都要被隔离三天，重点观察。”
“按照规定，叶先生你的……弟弟也要被带走。”
晏清漫不经心投来一瞥，让陈巧巧瞬间精神绷紧，飞快吐出后半句话：“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他可以不用被隔离，只要去登记一下就行！登记大厅就在那边，很快的！”
“就是……登记的时候只能他一个人去，所有妖鬼都要单独进入，不能有修真者陪同。”
说完，陈巧巧就开始往后缩，继续往后缩。
叶纪无言，按住晏清的脑袋，示意他别凶人家。
陈巧巧：“我已经打好招呼，登记个几分钟就能出来，不会有事的！叶先生不用担心！”
叶纪：“我不是担心他。”
“是担心你们。”
陈巧巧：“……”
好像是很值得担心。
叶纪：“为什么有这种规定。”
陈巧巧：“我们也不知道，调查团什么都没说，只是下了这个通知。我感觉，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所以才会封城，从修真者到妖鬼，都要被监控起来。
“叶先生放心，这个规定绝对不是针对你，有些修真者养的妖宠，也要被带走隔离的。”
叶纪：“知道。”
相比其他人，晏清只是花几分钟的时间登记一下，的确是异人局给他的优待。
叶纪低头看着晏清。
晏清与他对视几秒，眨眨眼：“好吧。”
“我很乖，不会乱跑。”
叶纪：“也不准乱吃人。”
晏清：“。”
叶纪：“听到没有，不准吃人。”
晏清隔了几秒才懒洋洋地开口：“听到了——”
陈巧巧听得咯噔咯噔。
晏清瞥了眼陈巧巧，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在哪里。”
陈巧巧完全不敢给他领路，只能说：“走廊尽头左拐，再尽头的那道黑色大门推开就是。”
晏清晃晃叶纪衣袖，径直走了出去。
放着如此危险的恶妖单独出去，就好像一个行走的核弹原地蹦跶，陈巧巧心底直发慌，忍不住再次开口：“叶先生，你不送一送？”
虽然不能陪同，但她还以为叶纪会送晏清到门口，在那里等他出来。
叶纪：“不用，他答应了。”
陈巧巧：答应了什么？……哦，答应了不会吃人。
……
麻木。
他们等待的时候，陆不聪推门进来，一脸诧异：“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这么严格？又是封城，又是要隔离所有妖鬼，刚刚门口还有一堆妖鬼排队站在那里，吓了我一跳。”
陈巧巧：“别问，情况你很快就会知道，反正这几天别乱跑就行。”
陆不聪：“哦……叶先生早上好！”
他发现叶纪身边没了那个熟悉的阴沉少年，刚要询问，随即想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连那个恶妖都被带走了？
他肯乖乖被带走？？
陆不聪一头雾水，陈巧巧转向叶纪：“叶先生，你知道钟家吗？”
叶纪回以询问的目光。
“钟家擅驭妖，陆家擅驭鬼，驭道一系，这两家平分秋色。”陈巧巧道，“而驭妖一道，有位很厉害的钟家大能，名叫钟阁。”
叶纪微微颔首，隐约从陈巧巧这话中猜到什么。
不过……
“陆家？”
他看了看陆不聪。
“啊，是我本家，”陆不聪不太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只是，我没有驭鬼的天赋，所以跟着师兄专研剑道。”
剑道是最广泛的修真者派系，虽然周家独占鳌头，但周家之下，还是有不少剑道流派。
陈巧巧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猝然被撞开。
“叶先生，叶先生！”
闯进来的人是钟却得。
“总部派下的人到了！他们刚刚去检查被带到异人局的妖鬼，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似乎和你的妖起了冲突！”
钟却得的脸色很难看。
“而且，这次来的人里不止有周铭，还有钟阁！”
驭妖钟家！
陆不聪震惊：“钟老？他老人家怎么也下来了！”
就为了调查一个大阵异动？问题是，因为他们几人的隐瞒，那道大阵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表面声势浩大、实际上没什么危险的古老阵法，怎么能惊动得了钟老这种等级的人物？！
难道，他们并不是单为这一件事来的？
那是因为……
陆不聪看向叶纪，而叶纪已一言不发起身，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陈巧巧紧随其后：“快！去喊救护车！”
“救护车？”钟却得匆匆跟上她，“医院又不能给妖看病。”
陈巧巧停顿一下，沉痛地说：“不，也许是给钟老他们喊的。”
钟却得：“……”
走廊尽头，左拐，再到尽头，一扇紧闭的深黑大门，表面有强烈的法力波动。
“等等，你不是妖，不能进去。”
门口守着两个修真者，抬手欲拦。
叶纪只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人就猛然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攥住他们身体，令他们从心地向后缩去。
深黑的门后并不是房间，而是一个法力构建出来的空间，宽广到能容纳上万人的大厅分为两层，第二层连接着房门，楼梯之下，则是面积更大的第一层。
不少妖鬼就聚集在那里，但他们都默契地往后退开，围成一个圈，圈子中间，是对峙的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