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就又拯救了人间。”

叶纪没有回应青年的话，而是直唤其名：“周琅。”

青衫的青年目光微动，随即露出一个微笑：“你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我。”

叶纪神情淡若孤峰轻雪，未发一言。

——千年前，就是在这里，他被他的师弟从身后，一剑穿心。

当时，他以近乎全部的修为和心血为代价，设下覆盖山河人间的大阵，只差一步，就能彻底镇压天灾。

然后，师弟出现了。

利刃刺穿心脏的那一刻，鹤芷剑失手，坠落高空。黑蛇几乎瞬间就要挣脱大阵，令天灾重临——为此，他不得不耗尽最后一点力量，以自身为阵眼，将黑蛇与他拖入阵中。

大阵之内，他与天灾化身的黑蛇就是无法分割的一体，互相制衡，互相束缚。因为他，黑蛇无法挣脱桎梏，也因为黑蛇不死不灭的血脉，他虽是凡人，却能够度过千年的岁月。

只是，那道致命的伤，令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也因此沉睡不醒。

千年漫长的时间，天灾的力量被一点点消弭，他的伤势缓慢复苏……直到千年后，一只小蛇比他先一步从坟墓里钻出，蹲在他的墓边，寸步不离。

叶纪微微偏过头，再度抬起修长手指，白皙的手腕间，一串蛇鳞手链微微闪烁。

黑蛇盯着他看了几秒，再度慢吞吞、慢吞吞地垂下头。

轻轻地，贴上叶纪掌心。

见到这一幕，周琅开口了：“师兄，你还不动手吗？”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眼中完全没有黑蛇的身影：“难道要等到它恢复全部的力量，再次降下天灾，毁灭人间——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舍得将剑锋对准它？”

黑蛇幽绿的蛇瞳凝聚森寒，叶纪的神情却未有变化，嗓音浅淡平静：“现在已经不是千年前。”

“我不会伤他。”

“……师兄，我真是不能理解。”

片刻的沉默后，周琅像是很遗憾地叹息一声。

“为什么他是特殊的，为什么你对他，和对我完全不一样？”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情绪的墨黑。

“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恶妖，世间至恶，天灾的化身——凭什么千年之后，独独得了你的偏心？”

叶纪：“在你眼里，我对你，也从未有过偏袒？”

周琅：“难道不是吗？”

“就算有，也只是你觉得我是个弱者，对我施舍怜悯罢了。”

“……那么，”叶纪轻轻抚摸黑蛇脑袋，“他比你好看。”

周琅：“……什么？”

黑蛇一眨不眨地注视叶纪，叶纪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比你可爱。”

“还比你会撒娇，讨人喜欢。”

周琅：“……就这样？”

“就这样？？”

“还不够吗？”

叶纪淡淡地道。

“至少千年后，他会站在我身边，而不是在我背后，给我一剑。”

“……”

周琅脸上的表情消失，过了数秒，又微微笑了起来。

“我不后悔。”

他道。

“若非这样，只怕你永远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毕竟在你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比不上你的，肮脏的，蜷缩在污泥里的乞丐。”

叶纪：“你说什么？”

周琅却不再言语，他看着叶纪，身形如被一阵疾风卷去的柳絮，猝然消散。

叶纪眸光微动。

这只是一道阵法，出现在他面前的，也未必是周琅本人。

不过，也有一种另外可能……

轰隆——

身边的动静打断叶纪思绪，他微微回头。

黑蛇化为席卷山海的黑焰，冰冷的黑焰呼啸扩散，又聚拢退散，森森焰火之中，墨发绿瞳的男人踏出一步。

抬手，抱住叶纪。

叶纪：……他就知道。

这只大蛇之前还说等他来接自己，实际上早就和他一起入了阵眼之内。

还在旁边装背景，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叶纪正准备开口，就见晏清眼睛弯弯，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那依然是叶纪听不懂的语言，叶纪感觉这只大蛇挨得有些近，微微后仰：“这又是什么蛇语？”

“意思就是，”晏清含笑望着叶纪眼睛，“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一个，想和你在一起。”

叶纪：“……？”

叶纪缓缓思索一会，迎着晏清的目光，冷静地开口：“苏醒以后，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晏清：“……？”

叶纪冷静分析：“还是说，你依然在意千年前的事情，要向我复仇？”

晏清：“？？”

叶纪得出结论：“如果都不是，那只能是你昏了头。”

晏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小白 15瓶；温诺诺 11瓶；默、cat 5瓶；鱼河木木 3瓶；和栗子 2瓶；黎明烈炎 1瓶；

第63章 光明正大地亲亲！

◎再也不想理这条蛇了！◎

晏清不可置信。

晏清看起来大受打击！

“哥哥什么意思？”他幽绿的眼眸直勾勾锁住叶纪, “难道哥哥不喜欢我吗！”

叶纪想了想：“那要看是哪种喜欢。”

他心平气和地道：“比如你变成小蛇转圈圈，或者还是一只少年的时候帮我拖地板, 我就很喜欢。”

晏清：“……”

晏清：“我现在也能做到！”

“而且那根本不算什么喜欢！”

叶纪：“感情是分很多种的, 同一种感情放到不同人身上，也有不同的含义。”

“其实，仔细想想，你对我也未必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他开始循循善诱, “只是恰好你身边没有其他人而已。”

晏清“呵”了一声：“那只是一堆难吃的食物。”

叶纪：“你能轻易吃掉他们, 却不能吃掉我, 加上你不太聪……你涉世未深, 所以, 你才觉得我是特殊的, 又把这种感觉误解成了喜欢。”

晏清：“？”

晏清：“哥哥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叶纪就当没听见, 继续循循善诱：“等你以后见到更多人, 体会到更多情感，你就会知道, 喜欢也是有很多类型的。”

“说起来, 我觉得你也可以尝试着友好一点，和其他人多相处一些, 多交几个朋友。”

叶纪心道：这样就不会天天缠着他叭叭叭了。

晏清“呵”地一声：“那只会有一种结局, 我吃饱了。”

叶纪微微一默。

晏清：“我又不像哥哥！我清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不然, 我也不会每到晚上的时候都想偷亲你！”

不等叶纪来得及“？”, 晏清就又冒出一句：“而且, 我还以为哥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叶纪：“……我不知道。”

他看着晏清：“毕竟, 你只是一只蛇。”

晏清：“？”

叶纪：“最开始的时候, 还是一只连我巴掌大小都没有的小小蛇。”

晏清：“？？”

叶纪：“就算变成人，也是一小只，才到我的腰高。”

晏清：“那我现在——”

“不行，”叶纪道，“我对你已经有滤镜了。”

毕竟这只大蛇冲他叽叽歪歪的时候，他都是想着他变成小蛇时可可爱爱的样子，勉强包容了下来。

所以就算现在长高也没用了，在他眼里那都是虚假的身高。

晏清：“……”

晏清不甘：“可是之前，哥哥都和我睡一起了！”

叶纪：“你那么小一只，睡一起有什么不妥吗。”

以前，长渊宗关系好的师兄弟之间，同塌而眠也没什么不妥。

虽然他并未和他的师弟住一起过，可是他也是听说过这种事情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最开始捡到的晏清就是一大只，那么他绝对不会让这一大只随随便便和自己睡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