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侯门(13)

崔琼荷顿地接不上话来,心里是更着急了。

凭什么把她住的宅子抢走。

格子镂空的红木回廊上,走来一道朗朗身影,赭蓝的上好丝绸刺绣竹纹暗底,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面目温隽,风度翩翩。

崔琼荷忙转移话题,唤道:“二表哥回来了!适才外祖母还问起你呢,说是老没见你人影了!”

温蕾看到二堂兄,隐约又嗅着隔夜的胭脂酒香……奇怪,最近总闻见这抹莫名香郁的味儿,让人形容又形容不出来。

她不喜欢脂粉,所以比较敏觉,怨怪道:“自从二哥没了人管,却是越发地逍遥,一身酒气又去哪里潇洒?快来看看,这是谁来了?”

二郎温询抬眼,两弯浓眉如漆,颜俊且偏瘦,目下微微有着彻夜未眠的青影。

先是浑然无意地顺势瞥去,但见面前女子绝艳芳泽,眼角一滴红痣灼娆勾人,蓦地愣怔了一下,竟诧异地叫出名字来:“可是黛儿表妹?转眼都这么大了。”

姝黛亦记起来,这应是当年为了魏家公子一句“娶来做妾”,而带头打架的二公子温询。

那年她九岁,他平素温文尔雅,突然打起架可把小姝黛好一吓。

忙搭腕鞠礼:“姝黛见过询二表哥。”

女子声音婉转清泠,微侧着的脸颊嫩如白璧,真真映衬了那句“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温询顺势往下看,但见雪颈芳菲,丰盈娇满,不由心弦动了动念。

幼时就知是个大美人胚子,没想到长成后,竟比曾经以为的更加动人。

他因此不想被误解自己风流玩兴,便收回目光,答道:“昨日上官家办的作诗会,蔡家公子带去了几坛松苓酒,一时兴起,便与众兄台把酒迎欢,宿在上官府中。谁像六妹你,就晓得编排你二哥。”

目光略过姝黛白津津的芊柔手指,定在几位姑娘提的小盒上,问是什么?

二哥寻常再温和,也不似此刻这般克谨,果然男人见了美色都一个样!

温萤蠕嘴唇:“喏,黛表妹送的,人人有份。”

温询默了一下,正视姝黛道:“我怎么没有?”

姝黛莫名被他看得局促,忙答:“适才二表哥不在,我便没送,一会让家奴给二哥带过去。”

不知为何,他说的松苓酒,她却觉味道不对。反而是掺揉着合欢与淫羊藿的气息,这两种药草气味本淡,只因姝黛日常研磨脂粉香露,故而擅长辨识……但这却是混合催-情-药的作用。

她抬头望着温二郎文隽的脸庞,宽肩窄腰,修身笔挺,不免暗感意外。

温询拂袖,宽厚地笑说:“如此倒不必了,先去给祖母请安,马上又要到库房一趟,择日我再找黛儿表妹要吧。”

言罢干脆明朗地错过身,自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姝黛回“喏”,亦与温萤和崔琼荷别过。

但见女子背影婀娜曲婉,随风袭来一抹道不出的花香,腰小纤蛮,臀圆紧翘,端的是妩媚动人。看得温二郎连连回眸凝视。

跟班奴才薛善说:“二公子现在去给老夫人请安,仔细又要被催婚了。”

他无心地应声:“催便催,爷还巴不得催起来!”

一夜在凌霄阁里宿醉,他也累了,说罢便调转方向,先回厢房换身衣裳再去。

六姑娘温蕾牵着姝黛的袖子往回走。

姝黛因想起崔琼荷的几番试探,不由问道:“刚才请安时,姑小姐为何说‘地儿要被占去了?”

温蕾平素不关心家事,摇了摇脑袋:“谁知道,她惯是喜欢住在祖母身边,不爱回她自个家里。只怕是觉得你来了,她要被你排挤出去了吧。谁让我们黛儿表姐如此讨喜呢。”

晃着姝黛的胳膊,咧嘴眯眼逗笑。

姝黛揪了揪她鼻尖,心情便释然开来。

*

隔日,便是四小姐温菡的回门日了。虽然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到底是亲生闺女,该给的排面越发必须撑起来。

巳时正,温府门前放了一排炮仗。

新嫁娘的马车停靠,只见通体黝红的酸枝木车厢,镶嵌装饰珠玉,车帘串着玲珑流苏,也很是给足面子。

邬家已近是没落的门阀了,府上更是六七个兄弟,外表仍做得光鲜堂皇。只奈何大陶氏眼睛尖刻,看出了那帘子内车厢一角钉补的破绽来,心底便唏嘘发笑。

四小姐温菡一脸新嫁娘的骄矜幸福,被邬三公子从马车上牵下来,就往母亲怀里扑。骄盈盈地说:“让母亲久等了。”颇有拿乔之意。

新姑爷邬亦颢身量清伟,着一袭暗红团领长袍,远山眉,瑞叶目,高鼻薄唇,精致五官。又是好脾气,应满足温菡喜欢的类型了。

温菡抱完大陶氏,蓦然看到姝黛站在后面,当下便认出来:“这是黛儿表妹?几时来的,为何不早几日参加我的婚事?”

“呀,我记起母亲说过,你是为什么来了。正好我们颢郎的五弟还在说亲,不如我们做妯娌嘛!”

语气里愈发充盈了骄傲与张扬。

晓得这位四姐姐从小喜欢彰表自己,姝黛垂眉含笑:“路上风雨耽搁,恰正晚了一日,委实遗憾。四姐姐却是愈发的光彩照人了,妹妹恭祝你和姐夫新婚吉庆,百年好合!”

温菡果然腰杆子挺起来,她不像温萤那般处处吞酸戒备,却是个分外自信、喜欢炫耀的性子。觉得自己男人被吃得死死,根本别的幺蛾子撬不动。

拉过邬三公子,喜悦道:“颢郎,快来瞧瞧,我说今日为何春光明媚,原是我那位漂亮表妹来了。这位是你四姐夫,我的郎君。”

姝黛搭腕见礼:“见过姐夫,新婚欢喜。”

“黛表妹客气。”邬三公子拱手,睇一眼姝黛又错开,含笑看自己新娘。

举止间有着世家门阀所蕴涵的矜贵沉敛,与洒落不羁。

大陶氏眼尖,却又看到男子脸侧一道殷红的细小抓痕,应挠有几日的样子,不由瞪向四姑娘。

温菡噘嘴,无声宣告:是,就是我抓的!

一时嘱咐身后的家奴,只顾带上回门礼进府。

先往老太太的承祥院里去,阖家上下都等在那边呢。

大陶氏走在身旁,低语叱问:“怎么抓的?今日大人们都在,等会你二婶看到又不知如何编排。”

温菡回头看看没人注意,这才不满道:“新婚次日抓的,也不能怨我,全怪我那婆婆斤两没多重,却显摆端架子。我举的敬茶她不接,愣是叫我端着许久,给全家看笑话。手都端酸麻了,回院后我便抓了他脸。”

“谁叫他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我嫁的是他,和是他过日子,又不是和那老太婆?他若不站我这边,我也不能一开始就吃亏,否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大陶氏听完,嗫嚅:“算你还有点脑子。拿点粉拍拍,别被看出来了。”

“喏。母亲放心,分寸我拿捏得清楚,什么人该狠,什么人该捧。”一会儿温菡便拐进路过的小院落,垫脚用脂粉给男人脸上拍了拍,嗔怪却缱绻地翻个白眼,哧地一笑:

“我在母亲面前夸你好呢,只说是你为我弯腰穿鞋时,被钗子不慎刮到了。”

……

去到麻老太太的承祥院里,走了一众回门的过场,果然少不了卓氏阴阳怪气的恭贺。

待回到大陶氏景弘院,母女两个私下说话,温菡便不解道:“二婶说的门前泼馊桶、丢破鞋是怎么回事?”

大陶氏也不爱提这茬,粗略地把当日情景一叙,无奈道:“你此桩婚事惹的,却是把先前的那门亲家赫氏,还有庆绥侯府隋家都得罪了。倒便倒了,亦无从追究,之后且过好你们的,还能如何?”

“在那边过得可顺心?”

庆绥侯府隋家的确得罪不起,宫中太后都拿他无法。

隋家老夫人病在榻上几月了,时好时坏的,听说皇后过些日还要办赏园宴,给侯府世子挑选冲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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