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侯门(25)

话说得又刺到了大陶氏,归德将军府大夫人的生日宴请帖果然没发到温府上,看来与庆绥侯府这根梁子是结上了。

罢,那就结吧,她大不了转而靠拢太后这边。与太府卿家的亲事若能成,倒是有利可图。

大陶氏看向姝黛,委婉地解释道:“说来话长,你四姐温菡的前亲家母,正是侯府老夫人的女儿,无意间变相惹了隔阂。这庆绥侯府虽好,只怕你若真嫁过去,也未必讨得了好,姨母还怕你受苦来着,所以搁在了最后一页。”

姝黛垂着细密的眼睫默默听着,心思里悄然计较……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即便各人嘴上不说,但温菡在前未婚夫尸骨未收之际,转而与邬三公子闹出般般绯闻,必然惹得前亲家轻慢。既如此,她更犯不着去想那个看不上自己的男人了。

她又觉得太府卿家也有奔头,掌金帛财帑,日常用度肯定优渥,最适合她这种原本并不爱操心的咸鱼命了。比前任的赵公子那更加有钱还有权,威风八面,倘若能成,继母葛氏日后就不敢轻易造次,对弟弟尤翊亦能助力。

姝黛不由得轻声念出来:“高大健壮,博学仁爱,敬老尊贤,择偶挑剔,姨母可知怎的个挑剔法?”

——好个破媒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高大健壮,分明胖到近二百斤;还有博学仁爱,斗鸡走狗,青楼酒肆,好的不学、风流纨绔的样样都会;二十五岁了还被爹妈当成宝管教,也能算敬老尊贤?

完蛋,温蕾张嘴就要再叨叨。被大陶氏狠狠瞪了一眼,暗示再多嘴就关禁闭,唬得又闭上了。

大陶氏心里格外舒适,果然是商户女出身啊,精打细算,着眼利益,挑出的一个看重是侯府,再一个是从三品的太府卿,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如此算计正好,正符合自己的打算。

大陶氏忙热络地答道:“这衙内呀,也就是比旁人健硕些,心肠软些,对人大方。说他们府上挑剔,其实并不然,他们看重的不是出身门第,而是对眼合意,这不,一拖再拖,媒官也很是着急。”

说实在的,男人好不好看姝黛倒没太在意,容貌是其次,看得顺眼就行,与好不好看不成正比,好拿捏、利益相合比较重要。

姝黛可不怕挑剔,她自己熟知她在哪方面胜算卓越。没有不好美色的男人,若有,只是女人的手段用得还不够,美貌是第一眼印象,之后便要加之以手段了。虽然她还未正式对谁用过心计,但凡若看上的,必然有办法将他拿下。

一时,女子抿了抿樱桃红唇,作羞赧模样道:“黛儿初来乍到,人没见过几个,这些郎君我皆未曾相处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姨母。”

大陶氏拍拍膝盖,展颜笑道:“这好说,过些日子皇后安排游园会,到时我领你们姐妹几个同去,便可借机熟络熟络。”

姝黛点头应了,心里寻思着自己最好再做点儿什么。

父亲已视她如陌生,这次姝黛北上邺京连过问也不过问,姝黛的未来皆把握在她自己手里,这回可不兴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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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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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后未时过半,宣化坊的大道上行人穿梭。

御史台就坐落在宣化坊,只见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大约七尺余身量,笔挺修长,穿着官服无佩戴玉饰,面白姿仪,文俊而规整。

姝黛的马车停在路对面,一眼睇过去,便觉着是那位河东北氏出身的侍御史了。

络雪问道:“小姐可要过去试试他?但愿他不像昨日的什么员外郎,掐着荷包舍不得放,恨不得将小姐拽进他怀里,当真是个好色的,见了美人走不动路!”

络雪最是敏感那些觊觎小姐姿容的家伙,一说到这话题止不住就扬高声调。

“迂。”车窗外响起男子低沉喝马的嗓音,闻言扯紧缰绳顿住。

阴影隔着帘布笼罩而来,莫名威冷的气压。

姝黛没往外看,只说道:“自然要先试探一番。单凭媒婆卖弄玄机的字眼,只会把石头形容成宝玉,并不多么可靠。即便到了皇后的游园会上遇见,也都是在人前做出的表现,未必窥得见真性情。不如便趁彼此陌生的时候去试试,总归多留个心眼子。”

然后对着小圆镜整理了衣襟,抿唇慢悠悠道:“看一个男人适不适合,先开始总是容貌,不求多出挑,顺眼了才可有下一步。接着便观人品,好不好色,有无责任担当,家室如何,没有乱七八糟的妻妾妯娌。至于能力与前途,就在这些基础之上继续了解。走吧,先下去。”

一席话把络雪听得是满心佩服啊。小姐往常在平江府时就很有想法,只那时没甚需要她操心的,因而络雪体感不明显。

此刻再一细想,小姐分明有手段。譬如继室葛夫人,老爷那般偏心,这么多年了,却都没能把小姐和翊少爷打压下去,可见是有些隐藏本事呢。

主婢二人下了马车,只见女子身系软烟罗衫,一袭牡丹翠绿散花纱裙,青丝松绾百合髻,风鬟雾鬓,千娇百媚。

隋云瑾坐在高头大马上,睇着姝黛娉婷袅娜的背影,不觉蹙起漆染般的浓眉。

适才几辆宫廷内务马车运货路过,他停在路边让了让,听到马车里乍然传出似乎熟悉的对话声。尤其那位丫头,即便没见到人也能想象一副抑扬顿挫的声调。

他还以为那句“恨不得拽进怀中,好色走不动路”,是在背后编排自己。原来却是为了试探京中适龄成婚的男人……还不止一个。

果然是那温府的表姑娘,仗着美色经营攀附,连婚姻都层层叠叠地剖开来算计!

隋云瑾睇着姝黛衣襟下透出的颈窝,女子肌肤在日光中打着白光,那颈窝使得他不受控制地记起,闯入她水房后见到她沐浴的一幕。今日妆容格外细致,娇娇若无骨的步态,端得是妩媚。

他已经又几天没见到她了,不晓得为何,心底里却莫名涌起酸溜溜的味道,这种感觉让他异样陌生。

偏就是停在路边,想看她到底去找谁,预备做什么。

隋云瑾额间浮起冷意,如玉的脸庞清肃,眼眸如漆。

旁边属下觉着纳闷,大人今天特地过来拿玉牌的,晚上还有大事要忙,怎么忽然就不走了。

再一瞥,哟呵,又是上一次那位江南商户小姐。

怎就跟大人如此有缘,动不动就碰见了。

人都说郎中大人是没感情的,感情都给了归德将军府大小姐。那位彭大小姐比他长两岁,失踪了快三年,大人从此没再对别的女子表露过关注,连老夫人都急得以命相逼。

可属下却觉得大人对这位商户女格外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但是怎么说,身家门第完全匹及不了啊。

属下就只是默默跟在后头,不敢开口说话——此刻郎中大人的气场似乎甚阴冷。

姝黛与络雪一前一后穿过巷道,到了对面的御史台大门外。殿前侍御史北宸风沿台阶而下,步履方正,目不斜视。

姝黛薄薄削肩把他撞了一下,晃了晃才站稳。女子纤细的手指把掌中荷包松开,掉落在了地上。

北宸风加了一中午班,正打算回衙署歇息。今日调休,路上先要拐去驿馆往河东的家中寄送东西,没留神撞到人,下意识抻出手臂一扶。

却触到柔软的肩膀,隐约沁人心脾的好闻淡香。他默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个女子,动作就变得仔细了。

而后弯腰把地上的荷包捡起,递给姝黛道:“对不住,适才走路未曾留神,碰撞了小姐。这是你掉落的荷包,请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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