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侯门(3)

络雪唏嘘一笑道:“锁上了,小姐若能尽快寻个好夫婿,就不必这般忐忑了。再有男郎搭讪,通通让姑爷挡了去!”

姑爷?姝黛唔地一笑,没回答,纤长手指往脖颈掬了些水。

心中却又浮起退亲前的一幕。

那小通房秀巧玲珑,一双吊眼看着就不安分。

趁姝黛在湖边赏花之时,跪在她身边乞求宽容:“妾奴是真心恋慕大公子,愿给少奶奶婚后做牛做马,但求允许妾奴生下公子的骨肉。”

姝黛都还没过门,这就装柔弱委屈地用上了。

大概她平日诸事不管不问,看似甚好应付吧,譬如像个没心机的享乐小姐,所以才敢跑到她跟前说这番话。

姝黛坐在亭子里,睇着那通房楚楚可怜、温柔小意的模样,她玉指逐渐攥拢,眼皮都不愿意抬。

……想给赵公子生几个生去,她不担待!

人们都说她愚蠢,冲动,早晚得后悔。说赵家公子不仅要继承偌大家业,还没其他富贾子弟的纨绔习性,便收一个通房怎么了?纳四五个妾室都正常不过。姝黛这么不容人,看之后哪家还敢轻易提亲?

而尤父,原本指望靠着她攀上赵家这颗大树,倏然却断了,恐怕后悔这些年对她的宽裕吧,白打了水漂。

这次姝黛入邺京,父亲甚至送都不送,更遑论给她路上开销花费了。

她慢悠悠闭上眼睛,舒展酸倦的筋骨。

女子一对锁骨线条精巧,往下隐约起伏有致,在水波中柔光若腻,越发凭添了袅娜妩媚。

任何时候看,都嗟叹不愧为平江府第一美人。

络雪却蓦然发觉,小姐的美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冷艳与锐利。不比退亲之前,闺中是大小姐,若出嫁便为赵府少奶奶,堆金累银,什么事都无须忧虑。每念及婚嫁,还有着憧憬。

此刻说起“夫婿”,小姐却变得寡淡,好像可有可无似的。

唉……谁想到赵公子竟会那样呢?通房都鼓出四个月的孕腹了,叫小姐怎么忍?

老爷娶了继室葛夫人之后,心思就都扑在葛夫人和生下的三小姐、四公子一对龙凤胎身上。对大小姐和二公子疏离淡漠,对继室却言听计从。

二公子与四公子年岁仅差两岁,又都是嫡出,将来争家业必然敌不过继室夫人。

可当年尤家的发达,却离不开原配夫人和老爷一起辛苦经营,葛夫人才是坐享其成的那个。

若大小姐未退亲,还能有赵家撑腰,今后却都只能靠自己来筹谋了。

络雪想着便锁了眉,又往小姐的浴桶里撒了一把花瓣。但愿来到邺京后诸事顺利吧,她们小姐一定要遇到更好的。

正思琢着,“啪啪啪!”外间传来拍门声。

北边就是北边,爷郎们干脆直爽,拍个门都这么大力。

络雪已泡得差不多了,怕吵扰小姐,连忙起身穿衣去看看。

刑部司门郎中隋云瑾立在门外,身旁跟随两名部署差役,拍门者是白日派来跟踪的士兵。

四楼的长廊上灯火通明,楼下歌舞喧嚣,丝竹磬乐。他穿一袭笔挺的团领刺绣鸟兽锦纹官袍,灯笼的光影衬得脸庞如玉凿,眉眼棱角分明,虽几许忙碌整日后的萧惫,却端得是白杨般隽挺。

侧耳听着门里的动静,隐约衣物窸窣。

两女一男。

隋云瑾眉宇凝蹙,青黑色帽带随着咽动的喉结颤了颤。

适才士兵禀报,这两名江南商女半日皆在人群走逛,哪里少男少女多便去哪里。路上不断与男子搭讪,回来还大包小袋的,叫了一名俊俏小倌人同进房内。

采花大盗一案刑部起初没参与,凌晨才接到上面限期破案之令。隋云瑾怀疑,被绑走的人要么匿在城内何处,要么已被运出了京城。

他查了最近进出城门的表据,南方商贾果然比去年同比多了三成。

若非大理寺不悦插手、搪塞拖延,应当早些发现这个情况。但现下也仅是他心中思考,还未有确切证据,倘能从里面的女子身上找出线索,则必不能放过!

他嗅觉生来敏锐,隔着雕花门扇,隐约有幽香溢出,比傍晚飘过鼻翼的更要浓蕴。

让他想起偶然逃出的受害人死前碎散描述,说采花盗抓人前会施予靡香,用以迷-诱,之后喂以药丸控制。而死后的躯体,都透出一股奇异的熏香气味。

这个江南商女不仅生有美人痣,亦有异香,何来如此恰好?

见没动静,士兵再次举手拍门。

“啪啪啪!”

“来了来了——”络雪被催得心发慌,急急忙忙笈了鞋子便将门打开。

吱呀——蓦地却看到,映入眼帘一道清贵颀长的官袍。

官袍的主人二十出头,清正轩雅,直挺的鼻梁,薄唇微抿,道不出凤眼还是桃花眼的眸中,透着冷厉锋芒,却分外的多情迷人。

呜呜要死,北边郎君的俊果然和南边不同,这个的风姿硬骨堪称今晚之最了。

个小的络雪以四十五度角仰视,脸颊顿然发烫,紧张地问道:“大人何…何事敲门?”

旁边部属早都见怪不怪,他们司门郎中堪称“六部第一草”,容貌在京城凤毛麟角,谁见都心动,可惜大人并无私情。

随着门的打开,隋云瑾却嗅到了更微妙的香气。似花非花,只沁得他心神莫名迷炫。他平素克谨,青灯书卷恪守勤严,唯不喜好胭脂俗粉之味,却竟对这缕幽香拒之不能。

看了眼丫鬟匆忙披衣而出的样子,鞋子都笈反了,如此紧张。他疑虑皱眉,举步就迈了进去:“官府例行搜查。”

进入外厅,大致扫看了屋内环境。两个女子住偌大空间,除了外厅,有卧房、遮掩纱帘的内室、更衣间还有观景露台。

隔着那遮掩的绯色薄纱,忽瞥见女人婀娜的倒影。姝黛正慵慵地勾起小腿,仰面朝上闭目假寐,从外面看的影子就像是两个人对面而坐。

而那香味之幽幽,便是从她内室里逸散出来的。

他问道:“还有人呢?都出来。”

络雪颔首不敢直视,惴惴答:“我们小姐现在不方便出,大人若要查户籍,奴婢这就给您拿。”

废话,进来四五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说小姐在里头沐浴嘛。

翻出过所与公验,递给了隋云瑾。

隋云瑾伸手揩过,低头略览,皆是州府上报有失踪人口的地点。

他怀疑愈甚。

姝黛正欲擦身,察觉外面鼓捣动静,便停下问道:“络雪,出了什么事,你在与谁说话?”

江南女子吴侬软语,她不过十七芳龄,本就天生舒慵,因着沐浴的松弛,说话就更加的娇矜无骨了。

络雪答:“没事,官府大人例行搜查呢。”

姝黛听得嘟喃,真严格啊,白天都查过两遍,晚上还要挨门挨户查。

抚了抚柔嫩的腰肢,她乃良民无惧,就继续坐着撩水,并不知这检查原只针对她一间。

叮咚的水滴溅在肌肤上柔适,她伸开蜷曲的小腿,换了副姿势。

却未料还没靠稳浴桶,隋云瑾已然一臂掸开门纱进来了。

既在与小倌熏香苟且,便抓她个现行。

办案场合官员只须秉公行事,勿论避讳。

氤氲的花香赫然沁入男子鼻息,灌入五脏六腑,模糊如幻境。

姝黛惯常喜欢泡热热的澡,雾气升腾浓郁,她蓦然抬头,便看见多出一道官郎颀挺的身躯,还有俊雅如玉的脸廓。

“呀——”吓得她一跳,仓促间紧忙微腾起身,抓过椅上的衣物遮挡。

但这迅速地一迎一坐,却让隋云瑾瞥到那幕颤摇的朦胧……婀娜与雪的曲柔。随后只剩下白皙削薄的双肩和半截藕臂。

女子是从未见过的美媚,玲珑的锁骨就像两条玉带,颈窝里盈盈的挂着水滴,其余皆被衣缕和水中的花瓣掩过。

她的眼眸似受惊的兔子,清泠泠挂着水似的,一种道不出的惫懒与娇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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