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满堂(612)

面对孙淳望的热情,周顾差点儿掉头就走,但好在他还是绷住了,连忙说:“孙大人,我知晓户部缺人,这不是来了吗?有棘手的事情,您只管安排给我。”

孙淳望等的就是这句话,“太女夫年少,老臣老了,老眼昏花不说,脑子也不够使,腿脚也不好,侍郎的位置实在是委屈您了,您要不就坐老臣这个位置?”

周顾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我对户部两眼一抹黑,户部可离不了老大人,昨儿用晚膳时,岳父特意提点了我,说孙大人您这些年,劳苦功高,在南宫家群狼环伺中,坚挺把持着户部,着实不容易,您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可受不住,您再说,我可走了。”

“别走别走,老臣不说了还不行吗?”孙淳望死死拽着周顾,到嘴鸭子岂能让他飞走?他立马拉着周顾,“来来来,老臣跟您说说,咱们户部啊,大堆的事情,老臣上折子,怕是上个十本八本都奏不完。”

周顾吸气,“这么严重的吗?”

“是啊,这些年,南宫家的人把持朝政,尸位素餐,积弊成疾,老臣一人难敌四手,也是没法子啊。”孙淳望连连叹气,“南楚的朝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王上五六年前开始励精图治,也晚了啊,这么几年,王上能做的,也是有限,还不敢太冒然做的太明显,以免南宫家察觉,一下子掀翻了朝堂,也就成如今这个局面了。”

周顾也叹气,可不是吗?距离当年大魏与大梁议和,过去了十七年,他岳父颓丧了十一二年,才得知女儿存在,然后又不能明目张胆突然醒悟理政,只能在背地里暗搓搓的扭转局面,但哪是那么容易的?以前不知道,如今他算是也知道了,如今这局面,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跟着孙淳望迈进户部的大门,堆积如山的卷宗,差点儿让他发晕,他可以预想到,他接下来,别说半年,怕是一年,都得累疯在这上面。

得,他什么关于着急大婚的旖思都消散了个干净,等今晚回去就告诉苏容,她不急大婚了,也别让岳父催礼部尚书老大人了。

对了,礼部老大人叫什么来着?哦,姓张,叫张礼信。

为了张老大人多活几年,他就行善积德吧!

第720章 心疼(二更)

周顾第一天上任户部侍郎,不仅没能提前下职不说,直到子夜,才与户部尚书一众人等,从户部出来。

出来时,一个个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大梁时,周顾从小到大的想法里,将来有朝一日他入朝,一步一个脚印,成为太子即位后的辅政之臣,那也不会忙的大半夜子时才从衙门里出来。

他看到月亮高悬在中天的那一刻,差点儿后悔跟苏容来南楚。

他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可没想到不怕刀剑厮杀,也不怕千军万马,第一个差点儿让他生起后悔的念头是折戟在户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

这才第一天比礼部忙了个翻倍,这么下去一年半载他都怕自己早衰。

子夜跟在周顾身边今儿也跟着跑断了腿,也有气无力的,整个人都不精神了。他昨儿还心疼凤凌被公子从太女身边踢开,被自家公子踢去了礼部补缺,他心想着他还好,依旧跟在公子身边,不用去补缺,会轻松很多,只需要跟着公子就好。

谁知道,今儿就打脸了,公子累成了牛,他也快累成了狗。

这么下去的话,他怕是自己有一天连挥剑的力气都没了。

怪不得夜相与谢先生共同一致地将公子踢来户部,户部实在是太缺人了,堆积的事情太多了,弊端理都理不完,到处是糟点,公子这一日又半夜,紧促的眉头都没松开,好几次差点儿暴走,比昨儿太女第一日跟朝臣在议事殿商讨紧要的棘手事儿来说,还要加个更字。

他都觉得公子差点儿想拔剑杀人了。若是南宫家那些人不逃走大魏,他估计一个个的排成排都当西瓜一般地给将他们切成块。

哎,累死啦,累死啦。他的命也没比凤凌好多少。

回到王宫,周顾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凤殿,走到殿门口,他忽然想起来,他这般深夜回来,苏容该是歇下了,她也很累的,他不该吵到她,将她吵醒。

但他一日没见到她了,又实在想她。

他正挣扎着,房门忽然从里面开了,苏容赤着脚穿着单衣站在门里,小声对他说:“怎么回来不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呢?”

周顾摇头,“不是。”

他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往门里走,两步后,又回身用脚踢上了门。

苏容低呼一声,“干嘛抱我啊?”

这打横的公主抱,让她仿佛要被他入洞房了一般。

周顾将她抱进里屋,进了内殿,来到床前,挑开帷幔,将她放到了床上,才说:“地面凉,你赤着脚,不冷吗?”

苏容伸手推他,“功夫短,没觉得冷,你去掌上灯。”

周顾点头,屋外有月亮,屋里有些许月光透进来,适应后并不觉得黑,但他还是走到桌前,用火石掌了灯,屋中一下子明亮起来。

苏容从床上坐起身,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户部的活多的忙不过来?但也不该这么晚啊,都过了子时了。”

周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来到床边,一边喝,一边叹气,“户部的情况十分糟糕,没去户部之前,我也没料到,去了之后才知道,比我想象的糟十倍不止。”

苏容皱眉,“这么糟的吗?”

“是。卷宗堆了满满三间屋子,待处理的事情有几百件,杂乱无章。”周顾一杯水下肚,把玩着茶杯说:“紧要的事情有几十件,怕是忙一年都忙不完。”

苏容吸气,“这么严重?以前户部不做事情的吗?”

她说完,忽然想起来,户部之所以这么多事情要处理,是因为以前户部是南宫家把持着,南宫家为谋私利,渗透了整个户部,架空了户部尚书,这也是他通过夜归雪在回京途中跟她提过时了解到的,如今南宫家悉数撤走,整个户部可不就崩了,杂乱无章,得重头拾起吗?只一个户部尚书,当然不管用。

她伸手抱住周顾,“那也不能这么累啊,每日若都这么晚下衙,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受得住?你看看你,这一日脸色都不好了。晌午和晚上都没吃饭?”

“吃了。”周顾随手将杯子扔回床前的桌子上,任由苏容将他抱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散出的幽香,让自己放松心神,“就是被那堆积如山的卷宗折腾的头疼,觉得这活要干上一年,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苏容能理解这种感觉,她在第一日上早朝时,听到每个人都有本奏,有的人更甚至奏了两三本,还都是急需解决的要紧事儿,她当时也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儿把她亲爹瞪出个窟窿。

但她也确实没想到,户部会这么糟。

今儿晚上,没按时等到周顾回来,她想着他第一天去户部,夜相和谢伯伯都说户部需要人,那定然是真需要,晚点儿也不奇怪,但她是怎么都没料到,她一等,就等到了过了子夜他才回来。

她抱着周顾心疼地说:“这样下去不行。”

“也不是不行,我也能受得住。”周顾用下巴蹭了蹭苏容脖颈,“等将所有事情都捋顺了就好了。”

“照你所说,最少得仨月。”苏容道。

周顾点头,“确实是要这个时间,不过我能受得住。”

他就是一时间被户部的情况给惊呆了震懵了,如今苏容抱抱他,他就又有劲儿了,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苏容道:“这样不是办法,即便你受得住,户部的其他人呢?他们今儿是不是也与你走的一样晚?”

“嗯,孙大人也熬到跟大家一起。他年岁大了一日下来,整个人走路都打晃。”周顾想起孙大人,开始见了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后来一日忙下来,也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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