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182)

她的手随着我这一语蓦地覆上我的:

“婕好啊,难怪圣上会如此放心不下你……”

她这话说得极低,却清晰地映入我的耳中。

她和玄忆的关系,真的很玄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譬如,对于玄忆一直陪着她,我竟再不会有一丝的酸涩。难道,是我对纪嫣然一直存有好感所致么?

“莲妃娘娘的伤可是大好了?山间湿冷,娘娘多加保重才是。”缓缓说出这句话,我将原本的话题一转。

玄忆待我的心,我当然明白。只是前日所为,会否让他以为是恃宠生骄,也未可知。

可,终究是悔不得的。

“本宫伤势已无碍,说来,那日,也是你的心软,间接导致了本宫为护圣上所受伤。”她出奇不易的说道,语意里却并无一丝的怪责。

“莲妃娘娘为了皇上含身相救,也出乎嫔妾的所料。”

如若按着林蓁的意思,显然这是皇后的筹谋,但我相信,若非心里有着那人,任何人,哪怕甘为棋子,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搏。

“呵呵,是么?”她淡淡一笑,并不多说,执着我的手,低眸间,道, “婕妤的手怎么又受伤了?”

我缩回手,轻声:

“不过是剪花枝受的伤。”

其实是为剪窗花所爱的伤,但,我不愿让她知道这个原因,毕竟,那样执拗的行为,无疑是可笑的。

只是,我明白,惟有这样,我才能不在他启驾前胡思乱想,也惟有这样,他往郦翔行宫这半月,会有关于我的一丝牵缠。

“宫中女子的手更该爱护,婕好太不小心了。”

她继续笑着,携我一同往前走去,此时,我骤然看到,林蓁停步于前,手搭着山道上斜探出来的花枝,微微噢着,螓首一侧,若有似无的眸华拂过我,当然也包括和我看上去相携同行的莲妃。

不知怎地,这一瞥,让我觉得有一丝的心惶。

这月余,我和林蓁之间渐渐湮生的感情,早不会再让我面对她时觉得心惶甚至,于她,我还有着信赖。

为什么,今日,会如此呢?

还是说.这心惶亦并非从今日开始?

这般想时,莲妃极自然地松开携住我的手:

“那边的花开得倒是不错的。”

她轻轻说出这一句,一手拿着那青翠的嫩枝,缓缓绕到另一侧的山道,兀自摘下一朵粉嫩的草花,脸带喜色地插在髻端,恰真是极配她的灵秀。

“莲妃娘娘这么戴,确是好看得紧呢。”一旁,早有两名嫔位妃子恭维着走到她身边。

我收回眸华,径直先往山上行去,而林蓁亦早回身,仿佛刚刚那一刹不过是幻象,她从没有回过身一般。

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回过身,并且看到我和莲妃看似热络的相谈。

山路愈往上,愈是崎岖,好不容易走到山顶时,一座古庵才跃然出现在眼前清莲庵的主持葱心师太亲迎庵前,皇后率众妃颂念佛号,依次进入庵堂。

师太早已安排好众妃的住所。

皇后和贵妃所居的地方为雅居,离众妃的稍远,其余诸妃,皆是安排在各进厢房内。

我所居的厢房略靠西,似乎,我生来也是与西面有缘一般,佟儿甫进房门少不得抱怨几声:

“娘娘也真是好脾气,任由别人挑了,自个拣剩下的。”

“你这丫头,佛门之地,偏还有这些个计较。”我只解下身上的披风,推开窗子,悠然可见靠山那面的葱郁。

“奴婢还不是为了娘娘嘛,在这又不是待一两日,自见不得娘娘受委屈。”

“呵呵,竟会变着法子说这些,你又瞧见恩宫哪里委屈了不成?”我嗔道。

却听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婕妤娘娘,我家主子吩咐,让婕好娘娘收拾停当后,请娘娘过去用午膳。

正是莫矜。

“本宫知道了。”我应声,一边佟儿上得前来,略略替我整了下裙衫。

“娘娘,可是先在就去?”佟儿瞧莫矜走远,问道。

“稍过再会去吧。”

我心下自惦记着还有一件事未去做,怕陪完林蓁用膳也并不能立刻回来,而明日开始,更需每日跪于庵堂前祈福,倒是脱不开身去做了。

递略做歇息,便独自一人径直向往生堂踱去。

往生堂内,皆是贡奉逝者灵位的地方,每日由庵内的姑子颂经,超度亡灵,是以,即便此时,尚是春目的正午,往生堂前的气氛,仍是不同于庵内的其他地方,暗冷间,透着肃穆的萧瑟,甬道两侧栽着参天的松柏,偶有风透过密叶拂于身,仅觉得冷冽莫名。

“贫尼参见娘娘。”

甫进堂内,一边昏暗的角落有一声音幽幽地响起,因着堂内仅靠几盏油灯照亮,堂檐压地教低,所以,我勉强适应了突然的暗黑,才寻到声音的来处,恰是一旁的香案后,一位老态龙钟的姑子发出的。

她的脸皱皱地蜷在一起,干瘪地仿同一个核桃般,没有丝毫的润泽,只刻满年轮的沧桑,这张沧桑的脸上,眼睛是紧紧闭着的,乍望过去,那张脸,竟如同堂内的雕塑一样,木然,没有一丝的表情。

但,即便因着宫妃的祈福,整座庵堂不再接待其余的香客,可她仿佛并非明眼之人,却能辨得我是娘娘,确是让我有些讶异的。

“师太有礼。”我福了一下身,纵然,她是看不到的。

“娘娘,来往生堂做何?”

“想替故人立一灵位。”

“立长生灵位,断前尘旧事,也好,也好……”

她骤然说出这句话,让我的心,震惊莫名,她,识得我的来意?

“娘娘请在此写下故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师太的眼睛仍旧紧紧闭阎,递来一张纸并一羊毫小楷。

我接过,没有犹豫地写下: ‘澹台蛔’三字,至于生辰八字,终是下不去笔,正在此刻,她的手陡然握住我执笔的手腕,语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魅:

“闰年九月初九生?”

她的手冰冷,这份冰冷顺着我的手腕,一径地往上,延伸至我的五脏六腑都渗满一种阴冷的气息。

“至阴的命格啊.至阴啊。”

圜丘祭天时,我便曾听说过,那圣女的生辰就是闰年九月九日,至阴命格才会被选为祭天的牺牲品。

今日,这师太却又再次提及此,难道冥冥中真的有所安排,注定这一日出生的女子,都会在命运的转轮上有所逆转么?

神思间,那师太蓦地H争开紧闭的双眼,目光如炬,直直地向我逼视而来,原来,她并非瞎盲之人,这一逼视,让我的眸光,不敢再凝着她,她口中低低吟出一句话,只把此刻的气氛烘托得更为诡暗:

“至阴凤女,天下必分!”

她说出这八字,握着我手腕的手,猛地加了几分力,那力似要渗透骨一般捏得我生疼。

“荧惑守心,帝死地分!”

复吟出这八字,与前八字,唯一共通的,就是两个‘分’字。

我想把手从她牵住我的手里抽回,可她钳得那么紧,我一抽,却只让手上的那张纸坠落于地,轻飘飘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娘娘,记着贫尼这十六字,切记切记!”

“本宫不知师太在说什么,请师太松手。”

“贫尼可以松手,但属于娘娘的命格却是不会松的。娘娘多加珍重,五日内必应血光涅磐之灾。”

她的手缓缓松开,我白皙的腕上映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心底,亦随着这痕迹再抒展不开。

“这长生灵位,待娘娘真的放下一切后,贫尼再替娘娘供上。”

说完,她的眼睛复再次闭上,如同老僧入定般。

堂内,四壁皆竖着一些灵位,合着香火的味道,恍惚有种隔世的错感。

隐约间,仿佛那师太复碎碎地念叼着:

“冤孽啊……十牟……还是避不过……避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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