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222)

“准。”玄忆的声音隔着雨雾飘来,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切,不过一字,辨不得任何的情愫。

“今日为血祭上苍.还请皇上,亲陷祭台,再颂祈天祷文!”

“准。”依旧只是简短的一字,谁都没有看到,明黄的帐慢内,玄忆的唇边此时,亦露出的弧度。

明黄的帐慢被内侍向两边绾起时,玄忆步出大帐,他站在那,眸华不自禁地,还是,微微拂过那雪色圣裙的女子。

而她竟不敢望向他,只是,低下螓首,默默地退至一旁,退下的瞬间,她听得,冥霄低低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药水是经不得雨淋的。”

他这一声说得极轻,恰好又响起一道响雷,是以,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听到。

药水化去,合欢花现。

冥霄的步骤不会出现任何的疏漏,只要她还念着报复,今日,就注定仍能颠覆周朝。

原来,谁都瞧得出,玄忆的心底,仅有着她一人,惟独,她,却陷进了仇恨中,蒙蔽住自己的双眼,不愿去看, 更不愿去想。

她返身,跟着玄忆,慢慢地,走向那圜丘祭台。

她不会让合欢花现的。

不会!

那句话的答案,其实,早渐渐清明于心,不过,终是想听他说出罢了。

圜丘祭台分为三层,每层四面各有台阶九层,最上层,有一块天心石,今日,她就将站在这块天心石上,耗尽自己体内的鲜血,以祈得上苍的悲悯。

因雨势未减,整座祭台上都飘垂着白色的纱慢,和她的圣服是一致的白,漫天飘扬开去,除了神圣肃穆之外,仅是关于生命尽头的祷念。

冥霄身为祭司的身份,行至第二层的阶台,其余的内侍均停在了祭台的最下层的阶沿之上。

惟独他和她二人一直走向最高的那层祭台。

天心石上悬挂着一柄上古宝剑,剑下则是一诺大青铜方鼎,方鼎周身雕刻着不知名的兽鸟花草,栩栩如生地映于青铜之上,青铜隐现出点点的铜绿,在这抹铜绿的深出,依稀可窥得斑斑的朱色。

她望着那朱色,耳边仅听得台下的三呼万岁之声响起。

万岁,他的千秋万岁。

不过是,女儿殇怀。

她慢慢地走到天心石上,他亦走了上来,站在她的一旁,他的身上,仍有好闻的龙涎香,丝丝缕缕的盈进她的心扉。

冥霄开始颂唱祭词,千戚舞复起。

她望着下面的这一切,喧哗。

心,却安宁一片。

她的手,轻轻地垂在袖笼中,深深吸进一口气,只有最后这一次机会了,再不问,真的,没有机会了。

颂词停,舞骤歇,她就将 走上血祭的不归路。

她的唇微启,然,话语未出口时,蓦地,她垂于袖下的手,被他所牵住。

他的手是那样的温暖,如同昔日一样,一点一滴暖融了她的心,他紧紧地把她的手攥于手心,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可字字清晰地映进她的耳中:

“婳婳……”

两字,轻轻的两字从他的薄唇溢出,重重地砸进她的心内。

她嗫嚅着,那句话,终是再说不出来,喉间有什么东西堵着,眸底一并湮起朦胧。

他的手中有一件什么物什传递至她的手心,并不算光滑的质感,仿佛是——

她的手反手与他的交握,手心的触感,再再地告诉她,那是她亲手把他和她的发丝缠绕缔结的同心。

那么——

不过是,一场借着他的手除去她的阴谋。

同心结完好无损,属于他和她的同心结是完好无损的!

她的指尖无法遏制地开始瑟瑟发抖,他的手觉到这种颤意,更紧地握住她的——

“忆…你……”她的嘴唇哆嗦着,没有办法说完,而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朕的心,不论何时,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只说出这句话,咻地,他松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松开的刹那,仅能更紧地握住那同心结,手,颤抖,心,战栗。

在这颤抖、战栗间,不知道何处刮来一阵不算太小的风,将前面的纱幔掩过台下诸人的视线。

白纱飞舞弥漫中,他用力把她纳进他的怀中,即便,还会被台侧肃立的人看到,但,没有所谓了。

他纳她纳得那么紧,仿佛她的身子已嵌进他的怀中一样,他的唇轻触着她小巧的耳际,暖暖的呼吸,仅熏起她眼底更深的雾气。

“答应朕,没有朕,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句,蕴了多少浓浓的情意,惟有他清楚,他相信,她也能明白。

是的,今日这一博,他并没有不死的胜算。

毕竟,一切都在于天。

贵为天子,最终要看的,也是苍天的脸色。

他并不怕死,也并不可惜,这锦绣江山不可再握。

他唯一放不下的,始是面前的她。

刚刚失而复得,或许,又将生离死别的她!

她觉到不对时候,他拥住她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腰际某处一点,顿时,如同凤台时一样,她再动不得分毫。

这瞬间,他终于松开揽住她的手,纱幔复飘落原位,不过是一瞬间,发生得那样快,可,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出,他对她的情,没有变过

她的眸底,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只一滴,再流不出其他的晶莹。

这滴泪坠落在他的祭袍上,顺着精致的金纹绣线,沁了进去,觅不得任何的痕迹。

但,终是有些什么,还是留下痕迹的。

他望着她,她的泪,再次地为他所流。

其实,他很想看到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傻傻地,却是最让他心动的。

可,为什么,在他的身边她不止一次的流泪呢?

不过,很快,就好了。

纵是连日依旧夜观星相,但,对于今日,他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连软天监都尚不能断这一年间怪异至极的天相,又何况是他呢?

她至多再为他流一次泪,从今以后,便再不会为他这个“负心”的人, 伤心难受了。

婳婳,没有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心底,再吟出这句话,虽没有声音,但,他相信,她听得懂。

他和她的目光交缠,他和她的心意,终于再次的相通。

接着,他毅然地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她,他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会不忍离开——

毕竟那是他最不舍的人啊!

缓缓转向台下的诸人,朗声,带着绝决: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六年于兹矣。自亲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先帝之德,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以致国治未螓,民生未遂,是朕之一罪也。”

绯颜站在他右侧,随着他这一句的说出,她的心,猛烈地开始疼痛。

这分明是罪己诏,此刻,他亲自述来,仅会是一个意味——

那个意味,是她不要看到的!

她的眼眸急急地望向二层的冥霄,而冥霄仅是低垂眸华,并不与她对视。

“荧惑守心,天降劫难,乃不自省察,罔体民艰,是朕之二罪也。”

什么天灾劫难,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若真的这么做,不过是遂了幕后那人的意愿。

纵然在北郡这几多日,她并不能确定,谁是幕后那人。

但,幕后那人定是要谋得这片江山,这点,她是确定的。

“朕既知有过,每自刻责生悔。乃徒尚虚文,未能省改,过端日积,愆戾愈多,是朕之三罪也。如斯三罪,是以,天降灾劫,皆因朕起,今,朕愿以龙血祭天,望能息苍天之怒,还我周朝太平盛世!”

他,终于还是说出这番话,她努力凝着冥霄的目光,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突然再没有力气。

台下的诸臣,显然,都被这句话所震住,竟无一人出来劝止,包括,仁立在台侧的摄政王,也是,静静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周朝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奕鸣,华珍贵妃所抚歧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若天不佑朕,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特命内摄政王、风丞相、林太尉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记。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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