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229)

这处伤,是和那名圣女一起以血祭天,所受的吧。

纵然心里有计较,但,今晚,她不能错过更为重要的事,七夕,她一定要他再次宠幸她——

宫花岁岁红,可,这一红,谁都熬不过多少年,就差这最后一步,她才能对得起,三年来的艰辛。

“朕不会忘。”

这四字,隐隐地,还是透着对她来说阔别已久的温柔啊。

虽然,这温柔,是那样的浅。

她缓缓解开雪色的披风,披风褪尽,里面,赫然是一袭素白的裙衫下,裙衫上,翩翩舞的,是漫天的彩蝶, 这彩蝶映进玄忆的眼中,蓦地滞了一滞,在这滞怔间,林蓁的唇边浮过一丝绝美的笑靥。

这,是她和他初见时所着的那件罗裙。

彼时,是她应选入宫的那年春天。

她用息肌丸加上擅绥的香料,吸引了御园中的彩蝶寻香觅来,而她端坐储秀宫的回廊内,在漫天飞舞的彩蝶中轻吹萧曲,那场景,犹入玄女下凡,蝶引帝来,于是,成为最完美的邂逅。

是的,选秀前完美的初遇, 他站在那边,静静地聆听她的吹萧。一萧罢,她方惊觉有人在注视着她,她抬起眸子,第一次对上他的,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真好看。”说完这句,她顿了一顿,略歪了螓首,道,“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真是纯涩天真啊, 她故意把他当做女子。

实际她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那日是他免朝日,他必然会着便袍。更知道那日,是宫里的桃宴,往桃宴的路必经储秀宫。

而,漫天彩蝶的奇景,恁是帝王,都不会错过。

蝶舞的尽处,有佳人独坐。

如斯美景,定能刻进君心。

也定能铺平,她入宫后,同往荣宠的高位。

纵然,其后,还是经历了初为妃的后宫倾讹,甚至被废冷宫但,现在,这六宫最高位份的人,不还是她吗?

害她的那些人呢?不是死就是在冷宫中度过余下的残生。

惟有她,会一直笑到最后。

“皇上,今晚,让臣妾再为您吹一曲,好么?”

她握住他的手,哀蜿地道。

她的脸色很憔悴,素来不喜着脂粉的她,明显用了蕊粉遮掩,却仍旧遮不去连日来照因拂奕鸣辛劳所导致的憔悴,她的手甚至有些冰冷。

她就这样握着玄忆,恳求地,说出这句话。

“朕—— ”

他没有立刻说出这句话,他只是望着林蓁,眸光愈来愈深黝,浓邃得仿佛星辰一样,即便烁华,终是让人瞧不透的。

“太皇太后驾到 !”

突然殿外传来这一声的通传,所有嫔妃皆有些惊愣,太皇太后素日居在长乐宫中,已不问宫中事务多年,旦凡宫中宴席,也均不会出席,却不料,今日,她,竟会来这七夕盛宴,实是出乎诸妃的意料。

但,再怎样惊愣,这礼数还是不能免的。

一片行礼问安声中,一满鬓苍白,神态依旧威仪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间缓缓步入内殿。

林蓁关注着玄忆的神色,这一刻,倒是晚于其他嫔妃的请安,然,未待她起身,太皇太后凤眸掠过她,冷冷地道:

“贵妃见着哀家倒不知请安。”

林蓁的脸上并未因这一言有一丝地不悦,得体地从玄忆怀中欠身起来,俯低身: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长乐未央!”

“罢了。”

其余诸妃暗自窃喜,眼瞅着皇上只顾贵妃,她们即便谁先完成银针乞巧,约莫都不得君心,太皇太后这一来,总算给了贵妃些许的脸色,也算是替她们出了口憋闷的气。

此时玄忆亦行礼问安。

“为了祭天祈福,皇上辛劳了。”太皇太后径直行至玄忆的身前,慈爱地扶起他行礼的身子,道。

这是她的孙子,她唯一的两名孙子之一,如若说,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或许,就是当年一次次地制造她唯一的孩子——嬴天烨和安陵宸之间的阻碍吧。

如果不是她要天烨做出那些伤害宸儿的事,是否天烨就不会放弃皇位,选择携手宸儿退隐五湖四海中呢?

而她,到头,失去了丈夫再失去儿子。

女人这一生,即便如她,荣极,却只是千秋一个寂寞人罢了。

连她最爱的那人,爱的都并不是她。

这一生的悲别,原来注定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皇祖母长乐未央。”

“嗯,长乐未央。”太皇太后一手搭在玄忆的递来的腕上,“你们也都起来罢,本是家宴,不必为了哀家拘礼。”

如此一来,林蓁只能退至一旁,再不能复倚进玄忆的怀里,这位太皇太后,自她进宫那时开始,就甚少露面,却偏偏今日出来,殊不知又有什么盘算。

林蓁身着百蝶裙,站在殿内,分明觉到其余诸妃对她投来暗暗好笑的眼神,她面容不惊,不过淡淡地退回几案后,莫水手拢着她的披风,瞧着她的神色,明白主子的意思,只把披肩叠于手中,并不递予主子。

这百蝶裙,今日,不光是昔日普通的百蝶裙,更别具匠心,当然,不能再用披肩掩去。

“孙儿,哀家听闻,今日祭坛你收了一位圣女,怎未见出席家宴呢?”太皇太后稍稍看了一眼诸妃,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祖母,只因圣女失血过多,朕才命太医将圣女暂时安置于泰然殿中。”玄忆自若地道。

对于这位皇祖母,他素来恭敬有加,但皇祖母喜静,是以,一众的嫔妃,无谕都不会往长乐宫请安,大婚前他每日都会按着礼法前去长乐宫前安,大婚后,因亲政事务繁忙,才改成每七天一次免朝时,方会往长乐宫请安。

皇祖母待他倒是极好的,可,每回说的话却不多。更多的是沉默,沉默中,他能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萦绕着这个周朝最尊贵的女子,长久以来,都未曾散去。

还记得,有一天,恰逢午膳后, 他听闻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去请安时她有些神思恍惚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孙儿,帝王,是不是赐给一个女子最高的名位后,剩下的,就惟有尊敬,再和感情无关了呢?”

这句话,从这位年过半百的太皇太后口中说出,让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去答,或者说,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皇后,从大婚开始,他于她的,无关乎感情,亦无关乎尊敬。

纳丞相之女为妻,封为国母,是每一朝皇帝必做的选择。

国母这个位,他更认为是制衡,置于前朝的制衡。

他没有办法回答这句话,而她解嘲地笑了一笑,一笑间,那眼角密如蛛丝的皱纹,即便蕊粉都遮不去地悉数显现出来。

自那一日后,太皇太后愈发地沉默,渐渐地,连长乐宫惯熏的兰香亦不可闻,整座宫清冷里,透出死寂。

今晚他又闻到了太皇太后惯用的兰香,她的气色,看起来,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现在,她慈蔼地笑着,不顾诸妃在场,问出一句话来:

“孙儿可是中意于那圣女?”

玄忆略略一惊,话语出唇却不愿意多加掩饰:

“朕与圣女祭天时同生共死,确实对圣女动了心。”

语音不大,由于四周并无其余的声响,殿内诸妃听得自然真切。

诸妃的眸内大多除了震惊、失望之外,皆蕴出一丝的嫉妒。

惟独五人的眸底的神情是与众不同的。

澹台才人正随意把玩着手中的银针乞巧,这一语出,针尖不禁扎进她的指腹,沁出一颗血珠子来,她忙用手捏去。

秦昭仪只端起酒樽,浅浅抿着酒香袭人。

盛惠妃轻摇纨扇,仿似一切都与她无关般漠然。

莲妃唇边漾起一抹笑弧,她的眸底也蕴了笑意,本托着香腮的手,终是颤了一下,这一颤,皆落进她一侧的林蓁的眼中。

林蓁亦在笑,只这眸底,除了笑外,还有其余的意味,那些意味仅是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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