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239)

苏暖躬身将托盘呈上,太皇太后的眼底拂过一缕悲悯,不过,转瞬即逝,淡淡地道:

“好孩子,先把这喝了。”

“太皇太后,请示下,这是—— ”

绯颜望着这水晶盏,心底本掩饰起的忐忑愈深,瞧着太皇太后的神色,她隐隐猜出这是何物,稍稍地把身子向后靠去,手反撑住脚凳的边沿。

“这是红花熬就的汤药,喝下去,今后,你都不会再有孩子。”太皇太后深深吁出一口气,接着她未问完的话,用最冷静的口吻,说出这句对女子来说,最残酷的话语。

她知道残酷,但,她只能选择这种残酷。

“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赐嫔妾这碗汤药?”

绯颜的手因用力撑着脚凳边沿,有一丝的青白顺着手腕慢慢的湮上,她必须要用力地撑住,才能让自己,更加镇定地问出这句话。她不能有任何的惶乱,否则,对于这件事不仅没有任何帮助,反让自己陷进被动的局面。

她曾经答应过他,要学会保护自己,那么,这一次,她该独自来面对。

“好孩子,这就是哀家提点你做的第一步,虽然哀家知道,这很残忍,但作为宠妃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孩子换得圣宠,以及哀家的庇护,这并不算是一个很坏的交换代价吧?”太皇太后柔声道,那碗汤药在她的柔声里,洇出更涩浓的墨黑。

“太皇太后,恕嫔妾妄言,您是担心,嫔妾万一得孕龙嗣,会致使尘埃落定的储君之位因嫔妾之子再起纷争,是么?”

心下清明,可她不相信,这是唯一的路。

即便能孕育子嗣,她亦明白,对她来说,是多么地艰难,息肌丸,终将是她这一辈子没有办法忘记的痛。

但,她不能怨任何人。

这条路,昔日是她自己选择走的,所以如太皇太后所说,这也是种代价吧。

“你很聪明,哀家喜欢你的聪明,不过这后宫,不仅仅靠聪明就能活得比别人长久,你明白么?哀家知道,皇上喜欢你,这层喜欢深浓到在祭天时,他愿意用他的命来换你的命,哀家不能不被震撼。所以哀家愿意成全你们,也愿意做你们的倚傍,但哀家更知道,若你生下子嗣,不论怎样,都必将掀起另一层的波澜,到那时,即便你不想,别人会想,皇上也会想。而哀家对任何事,都只会防微杜渐,绝不会亡羊补牢。”太皇太后说出这番话,轻轻抚着绯颜的额发,道,“哀家不愿意,你成为前朝口中的祸水。以你的家世背景,不要孩子,更能让你好好地活在这后宫,好好地陪着皇上,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哀家的苦心罢?”

明白?她当然能明白。

在此时,一切,都清楚明白。

圣女均选自民间,那么卑低的身份,被册为皇贵妃,不过是太皇太后为了制衡后宫,亦为了笼络君心的一种手段吧?

所以,若她产下子嗣,必定不会一帆风顺,更可能,在怀得子嗣时就遭至毒手,倘平安诞下,殊不知,又要引起几多的波折呢?

但,她从来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会有有朝一日能问鼎龙权,哪怕要生,对她的意义,也仅在于,那是她和心爱的男子的结晶,关于他们爱的结晶,譬如合欢,终孕丹果,这,才是完美的夫妻合欢啊。

“太皇太后,请恕嫔妾不能喝。”她起身,退后几步,轻跪于太皇太后的脚榻前,头俯在手背上,她保持这个跪姿,一字一句地道,“太皇太后亦为人母,对子孙的殷殷关切,嫔妾愚钝,虽不能全然体会,可也能辨味一二,但,女子这一生,倘终生不能孕育子嗣,莫过是最大的缺憾,若太皇太后执意要嫔妾喝下这碗汤,断去不仅是嫔妾为人母的之心,亦断去了嫔妾的生念。嫔妾只恳请太皇太后,能容嫔妾一次 —— ”

“你是想用命来胁迫哀家么?”太皇太后望着跪叩于脚踏的娇小身子,淡淡地问,这淡然间却带着不怒自威的仪姿。

“嫔妾不敢有此念。”绯颜依旧跪叩在地,她一定要求得恩旨,若不能为他孕育孩子,又有何趣呢?“子嗣天定,若嫔妾所孕为女儿,您的担忧应该不会成真,但,若侥幸得男,嫔妾甘愿自裁于产后,绝不让这孩子成为权责倾讹的利器!”

太皇太后的手,随着她一席话,戴着护甲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不过一颤,恢复静漠地道:

“任何人都想替皇上孕育子嗣,可你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有这个命!”

“嫔妾知道自己的命,嫔妾仅恳求太皇太后,这孩子是属于皇上和嫔妾之间的一份圆满,或许这宫里,任何一切都可以被当作权责倾讹的利器,可嫔妾所要的,不是任何的权势,仅是这一份圆满,太皇太后,倘若失去圆满,即便能握得再大的权势又有什么用呢?您能做嫔妾的倚傍,嫔妾很感激,但,嫔妾要的,并不是这女子手中的权势,不过是和爱人在一起的相濡以沫。这种感情,在宫内是最要不得的,也是最难求的。可既然嫔妾求到了,哪怕最终要不得,嫔妾也想去试一试,即便付出任何的代价,嫔妾都不会有悔。”

太皇太后微微眯起凤眸,凝着眼前这名女子,在她的身上,她仿佛能看到最初的自己,仅为了一份爱,连这最高的后位,都可以放弃。

但,到头来呢?

只换得那名男子的不屑。

倘若那时,他要她,她也会象眼前这名女子一样,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放弃一切吧。

能替最爱的男子孕育一个子嗣 , 是女子最大的心愿,这个心愿,在她得知纪嫣然的存在时,就一寸一寸噬咬着她的心扉,噬咬中,亦让她明白,那一份的缺憾是什么。

这个女子,难道也懂得这么深了吗?

她该成全吗?或者说,她敢去成全吗?

甫启唇,她示意苏暖扶起绯颜,凤眸注视着这名女子脸上的所有神情,她看到的仅是曾经熟悉的那种表情,她无数次透过妆镜,无奈地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哀家只问你一次,你倘执意不喝这碗汤药,在你诞下皇子的那时,就是饮下鸩酒的一刻,你是否愿意?当然你不必担心,你的孩子会在你去后遭遇不测,哀家自当替你好好照料于他。”看似轻描淡写的语句,谁都听得出背后的乾坤,是用命做誓,“你为求那一份圆满,付出的代价,是你的命,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若生女,可活,生男,必死。

她愿意么?

她当然愿意。

倘真的如林蓁所说,在要孩子的那一刻时,就注定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彼时,哪怕还有顾及,可,此时,再不会了。

她要这一份圆满,既然已经得到他的爱,是种满足。

但,她不敢奢望这份爱,能天长地久一样的存在,只是,希冀着,属于爱的圆满,不再有任何的缺憾。

“嫔妾不会后悔。所以,请太皇太后成全!”

她重重地俯叩于地,这一叩,用了十分地力,额,疼痛,手腕借着撑力,也略略有些许的疼痛。

苏暖的手再次搀到绯颜的臂上,把她拉起身子,太皇太后凝着面前这名女子,倔强,确实象她,只是,不知道这份倔强,带给她的,是幸,还是不幸呢?

“喝了它罢。”太皇太后亲手端起那碗汤药,递于她的跟前。

绯颜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苏暖的手轻轻扶住她,笑道:

“娘娘,这是太皇太后特意吩咐院正煎熬的补汤,娘娘的身子虚弱,需好生进补调理,方能替皇上孕育子嗣。”

绯颜望着太皇太后手中的药盏,依旧,并不能将心中的疑惑驱散。

“你若信哀家,就喝了它。”

绯颜下定决心,接过那碗药盏,若她不信太皇太后,此时,又该信谁呢?

以她的尊贵,没有必要骗她。

若这真是一碗红花,她也是避不过的,她要她喝,哪怕她再多的求饶解释,其实都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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