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帝王心:弃妃不承欢(25)

“你想出宫?”

“正如您所说,奴婢进宫是为了父亲的仕途,而早在奴婢进宫的路上,父亲就——”我刻意顿了一顿,深吸口气,方继续道,“不在了,奴婢不能尽孝慈前,那么,待到出宫那日,能于父亲坟上再尽孝道,是仅余的心愿。”

第一次发现,倘若一个人,需要用说谎来实现自己某种的目的,那这个谎,即便是初次说的,都会带着一种言不由衷的真情,而这种真情,往往感染到聆听的对方。也会让自己真的以为,仿佛,过往就是那样的。

纵然,我的父亲,澹台谨,仍还活着,但,在我的心里,从进南越后宫那年开始,他就和死,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只是,过往我所承受的不堪,让我的心,逐渐变得坚硬,如此而已。

“宫外你已无家,若得了恩旨出得宫,你又何以为生,更逞论坟前尽孝。”他的语气骤然转冷,瞳眸深邃黝暗地凝着我,“你所谓的真话,不过是欺君之言!罪,当诛!”

第六章 若相惜(2)

“奴婢忤逆皇上,但,皇上却仍不会赐奴婢一死,个中原因,皇上明白,奴婢也明白。”我蓦地挣脱他另一只虚拢住我的手,跪地道,“奴婢是墨瞳,不是蓁儿,更不愿做蓁儿的替身,所以,请皇上,放了奴婢。”

玄忆不语,任由我跪着。

高高在上的他,此时,是怎样看着我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抬眸望他。

是不敢,还是不愿呢?

我突然分不清楚。

金砖地,跪久了,便是渗骨的寒冷,可,我依然纹丝不动,这些寒冷,又怎吞噬得了心中残留的坚持呢?

不论蓁儿是谁,也不论景王最终意图是什么,我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

他和蓁儿之间的感情世界,我不会去涉及,因为,除了‘活’之外,我有另外需要维护的东西。

做御前宫女,其实,何尝不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呢?

近君前,但,可以暂时不必做谁的替身,不涉及任何的情感,也对景王的紧逼有所交代。

纵然,这个尺度把握会很难,但,再艰难,总比放下尊严要容易,总比死要容易。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打破这份寂静。

“朕一统三国又如何,最后,还是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也不能留!”他顿了一顿,这一顿中,是任随都无法窥探的纠结,随后,说出的那句话,却让我有一缕的惊懵:“既然,你执意要出宫,朕会替你妥善安排,也算,不枉你御前伺候朕的这几日。”

这句话,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怔怔地抬眸,但他,只淡淡地挥了一下衣袖,示意我退下。

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该就是此时的我。

我断断没有想到,他会恩准,更隐隐有丝不暗席卷而来,他所说的会妥善替我安排的意思,难道是——

我不能问,他是君,我是奴,我什么都不能问,我只能带着疑问退下。

此时,顺公公疾疾从殿外小跑而入,气势惴急,俨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万岁爷,景王妃两个时辰前自尽于王府!”

我的脚步再挪不开,震惊地回首,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竟分明湮出一丝笑意。

“秦御史如何?”

“御史大人已至景王府。”

“嗯。”

“万岁爷,景王妃自尽是在您要赐侧妃于景王之后,此事难免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引着御史大人往这方面想。”

顺公公并不忌讳我尚未离开,说出这句话。

我顿时明了,顺公公心中所急的,并不仅为了区区一王妃的生死。

“是吗?”他的唇边都勾起了一抹哂笑,“嫁于景王五年内不曾有所出,又用自己的命去阻夫君纳妾,这本就违背了太祖皇后颁下的女诫,朕倒要看看秦御史,如何谏言。”

“万岁爷,话虽如此,但,毕竟是您下的口谕,让景王在选秀前一日给您一个答复。眼下,青矜宫那边,怕已是知晓,皇上您看?”

“替朕传旨,准秦昭仪出宫代朕悼念景王妃。”

“奴才遵旨。”

“至于景王,替朕另传口谕于他,节哀,保重——他的母妃还倚赖他的照拂。”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出这句话时,我骤然会有一丝严寒从手心蔓延到心口,仓促匆忙地走出殿外。

第六章 若相惜(3)

当晚,嬴玄忆没有翻牌子,而是一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我未卸值,只能随侍一旁,安静地替他研墨。

纵发生那件事,他批得仍十分专注,直到,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

“景王求见!”

他搁下紫毫,淡淡一笑,道:

“宣。”

紫毫笔尖犹有朱砂红墨,一点点的蕴积于毫尖,不过须臾,随着景王步入殿内,轻轻颤了一颤,终是滴在墨池中,泛起一道轻弧。

“微臣参见皇上。”景王一袭玄衣,他的声音在玄色的映衬下,也显得份外落寞。

“平身。”

“皇上,微臣今晚面圣,实是恳请皇上,容微臣暂免朝一月,以便能陪王妃的灵枢回济明家乡。”

“皇弟果然是重情之人。”

“微臣枉负圣恩,日前皇上让微臣思考之事,恕微臣断难从命。”

“皇弟,如今王妃虽殁了,你为周朝唯一的近支王爷,理应续娶,方为皇族根本,也好慰你母妃在宫中的孤寂。”

“皇上,恕微臣斗胆,摄政王迄今未纳王妃,如此,方能全心助皇上一统山河,是以,微臣愿效仿摄政王,再无心于儿女情事。”

“难道皇弟以为,可媲及朕的王父?”

嬴玄忆,第一次让我觉得,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竟是他对景王所说的话。

他们毕竟是先帝留下的唯一骨血,为什么,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是如此的微妙呢?

“皇上恕罪,微臣不敢妄念可以企及摄政王对周朝的建树,仅求效仿,如此而已。”

“你不敢最好,若你敢,朕也明确地告诉你,周朝,只会有一位摄政王,而他,就是朕的王父!”

“是,微臣谨记。”

看着,平素显赫,倨傲的景王,在玄忆的句句厉言下,身子俯得更低,我的心,忽然,就有些没有办法做到平静。

“身为景王,你该谨记的,还有天子之命莫敢相违。这点,似乎,从朕登基以来,你就屡屡有所僭越。朕念你是朕唯一的皇弟,才不与你计较,但,倘若你在选妃这件事上,再不遵上谕——”顿了一顿,玄忆眸光如炬,凝住俯低身的景王,“休怪朕不念手足亲情。”

“皇上!请莫逼微臣。”

“逼?朕今日所为,比之当日,实是当不起这一个逼字。”他从案后缓缓走至景王面前,一手虚扶,使景王直起身子,与他平视,“好,想必你是嫌弃澹台姮为降臣之女,那么,朕再给你一个选择,朕以天子之尊,命你纳——她为侧妃!”他的袍袖一挥,手竟是直指向我。

我大惊。

研着墨的手,随着他这一句话,一软,墨池中的朱砂红染上白玉无暇的手边,宛如,那片片飘零于风中的桃花,美艳,带着一抹凄绝。

“她——”景王的语音冷冽,我知道,他看向我的眼神更为寒冷。

我不过是他的棋子,他又怎会让一枚失去价值的棋子做他的侧妃。

是,倘若玄忆不要我,我对景王而言,就不再有任何价值。

他对我的关怀驻留,不过,是为了让这枚棋子更好的完成他的正和博弈,此刻,却因玄忆的一句话,转瞬变成了负和博弈。

这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更让他觉得是种侮辱吧。

“皇上!”我的声音不受自己控制地从口中迸出,更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悲凉,只有我知道,这份悲凉是因为什么。

但,落进玄忆的耳中,不过是别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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