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太子宠臣(76)
在她彻底睡过去之前,还不忘大放厥词:“等我伤好了,第一个杀你……”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
陆酩凝着她的睡颜,食指指腹抵在她的唇畔,擦掉了流出来的一滴汤药,低缓凉凉道:“孤等着。”
夜色沉沉。
太守府的偏院里一片寂静。
牧野夜里被肩膀处的伤疼醒了,醒来时,眼前漆黑,耳边有一道起伏均匀的呼吸声。
她转过头,在习惯了黑夜后,看清了躺在她旁边的人。
陆酩的睡姿端正,阖着目,五官精致深邃,即使睡着,周身的贵气也未曾减了一分。
牧野看着来气,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
然而,没等她的巴掌打下去,陆酩的手扣住了她的腕子,悬在空中。
“现在就等不及要杀孤了?”也不知道他闭着眼睛,是怎么察觉出她的动静的。
牧野挣扎要挣脱开他的手。
陆酩怕她扯到伤口,没有和她对着使力,松了手。
牧野恼道:“殿下没地方去吗?怎么到哪儿都要跟我睡一起。”
她几次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陆酩,真是晦气!
陆酩面不改色,淡淡“嗯”了一声,“柳太守为官清贫,太守府里只有这一间多余的房。”
牧野信他个鬼。
“殿下贵为太子,柳叔伯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你屈尊降贵,和人挤一间屋子。”
陆酩继续道:“此番南下乃秘密行动,柳渊并不知晓孤的身份。”
闻言,牧野终于想起更为重要的事情,对啊,陆酩怎么会出现在泯城。
她问出口道:“殿下不会真的是为了来抓我的吧?
“嗯。”陆酩重新阖目,慢慢悠悠地说着威胁人的话,“所以劝你以后老老实实,不管天涯海角,逃到哪里,孤都有本事把你揪出来。”
“……”
牧野听完,气得差点没背过去,她用力地翻了一个白眼,讥讽道:“既然殿下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怎么还找不出牧乔。”
陆酩沉默不语。
许久。
他忽然问:“以你之见,觉得会是哪国在暗中支持倭寇?”
牧野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转了话题,聊得还是极为严肃的正事。
她随即正色,直言道:“夏国。”
与泯城接壤最近的便是夏国,很难不怀疑夏国是不是在其中掺了一脚。
“又或者,”陆酩缓缓道,“不止一个夏国。”
牧野盯着陆酩,脸色凝重起来。
凭借一个夏国,确实没这个胆子和实力与大霁抗衡。
可若是周边的诸国皆参与其中,那大霁便是被狼虎合围,连弱犬都想来分食一块肥肉。
话到这里,牧野明白了,先前陆酩说来抓她是吓唬人的,太子北巡也不过是个幌子,他这分明是要暗中南下亲征。
牧野顾不上右边肩膀的疼,侧身问:“你带了多少兵来?”
她记得在和倭寇作战的时候,眼前掠过黑压压的玄甲军,万马千军。
陆酩依然闭着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明日孤会去地牢审问何连。”
“我也去。”牧野说。
陆酩驳回:“你好好养伤,凑什么热闹。”
牧野的语气不甚在意:“以前打仗,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第二天还不是得提剑御敌。”
“……”陆酩睁开眼,瞳孔幽沉晦暗,意味不明。
“当时你在战场上受了伤,是谁给你治疗?”他问。
是谁替她一件件脱下冰冷的战甲,染血的外衣,浸湿的里衣,露出最后一件光是让人看见,都显得暧昧不清的小衣。
是谁替她包扎伤口,碰触她裹藏在一件件衣裳下,雪白细腻的肌肤。
第47章
以往为牧野治疗的都是裴辞, 但她不想暴露先生的消息,含糊道:“不过是军中的大夫。”
“军中随行的大夫那么多,每一个都替你治过伤?”陆酩问, 嗓音在夜色里变得极为低沉,透着莫名的凉意。
“嗯, 哪个大夫有空就是哪个了。”
陆酩开口说:“你可想好了。”
“凡是在你军中行过医, 给你治过伤的,孤都要杀掉。”
“……”牧野不知道陆酩哪根筋又搭错了,直接骂道:“你又发什么疯?”
“孤记得当年牧氏军征战四方时, 有三百余名大夫自愿随军。”
她说哪个大夫有空, 哪个就看了,怎么可能。
牧乔会是那么蠢的?
“孤说的话从来算数。”陆酩看向牧野,语调缓缓,“过了今日, 你就没有改口的机会了, 你想清楚。”
“……”牧野对上他的眸子, 被他瞳孔里冷意所慑,呼吸滞住。
她忽然意识到, 陆酩是认真的, 他真的会杀了那些军医。
牧野抿了抿唇, 坦白道:“我有单独的大夫诊治, 你不要牵连无辜。”
陆酩的眸色越发幽深了, 他沉声道:“单独的大夫是谁?”
牧野不再回答了。
陆酩:“不说就全都杀了。”
牧野:“……”
她恼怒地瞪着陆酩, 觉得不可理喻:“我说了你就要去杀他?就因为他给我治过伤?”
陆酩:“嗯。”
牧野:“那今日为我治伤的大夫呢, 你也杀了?”
“等你伤好全了, 她也会被处理掉。”
从顾晚踏进这个院子里时,陆酩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 牧野这层身份下藏着的秘密,关乎她的性命,不能有一点疏漏。
不光承帝,朝中那帮老臣,都是些顽固不化的,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会以欺君之罪治她。
在霁国的朝廷里,女人不能活。
陆酩不紧不慢道:“子时马上过了。”
“过了子时,死的就是所有大夫。”陆酩睨她一眼,“若是欺骗孤,随意编造一个人名,也一样。”
“……”牧野刚起的心思就被他掐灭。
牧野咬了咬牙,终于吐出了先生的名字。
“裴辞。”
她知道先生如今隐姓埋名,化作江骞行,就算她说出一个裴辞,陆酩也找不到这个人。
闻言,陆酩的表情如方才一样阴沉,冷冷道:“果然是他。”
牧野听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一怔:“你怎么会知道?”
陆酩看着她,轻扯唇角,“孤比你想象中要知道的更多。”
“江骞行也好,裴辞也罢,就是你口中的先生?”
牧野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索性也不怕他了,“是又怎么样,殿下和先生都是鬼谷门下,同门不准相杀,殿下又奈何不了他。”
陆酩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嗤笑,牧野却听不出一丝的笑意,反而透着森森的肃杀之气。
“区区一个鬼谷,孤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什么同门不相杀的规矩。”
“殿下若是敢动他,我会让殿下永远坐不安稳现在和以后的位置。”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将来的皇位。
牧野这话说得极认真,不是嘴上图痛快,说要了陆酩的命。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陆酩的面,透露出她的心思。
谋逆的心思。
为了先生。
牧野知道承帝和陆酩对她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在这一方面,一向谨小慎微,从来不曾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挑战皇权,取而代之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但陆酩实在欺人太甚,她终是没忍住。
漆黑的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陆酩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牧野为了裴辞,当真是什么也不顾忌。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淡淡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