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看他火葬场(51)
她接住了。
笑了笑,周淳润靠在榕树上,没有搭话。
手掌抚摸着榕树的枝干,陆修容忍不住道:“那年,我也是在这里遇见苏时鹤的。”
“当时嬷嬷去世没几日,我突然觉得好孤独,就好像世界里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的生死。所以,我就不想活了,拿了一把刀正琢磨怎么能很快杀死自己又不疼,他就突然翻了墙进来。”
彼时的她浑身脏兮兮的,恐怕比乞儿还不堪,他却像是身披绮绣的仙人,周身的气派十足,只露出双明亮的眼睛。她看呆了,他却眉头一皱就扑上前夺走了刀。
“他说,我都没好好活过,干嘛去想死。他还教了我一个馊主意,说第二天父亲会设宴会,让我听着在最热闹的时候,放一把火。然后就给了我火折子和半块玉佩,又翻了墙走了。”
说完一笑,陆修容指了指那烧焦的断壁。
诚然是个馊主意,这院子她出不去,失了火先倒霉的也是她。万幸冲天的火光下,先引来了救火的护卫,于是在满院的宾客中,她被抬到了人前。
迷迷糊糊将要晕过去的时候,她见到有一个少年在与父亲求情,腰间挂着那半块玉佩。她才记住了苏时鹤的脸,从此爱慕了他五年。
思绪到了最后,陆修容只是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
头顶上的阳光就被挡住了半数。
陆修容一惊,才发觉周淳润趴在了她的眼前,眸子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她愣愣的一问。
侧脸就被人咬了一口。
似是发泄的架势,可咬到她刚觉得疼,便又收回了牙齿,改为舔舐着被咬的地方。
周淳润声音沉闷,“笨蛋榕榕。”
也确实是有些笨,就因为如此心动了。陆修容认命的承受他的醋意,可脸被舔的越来越痒,忍不住躲闪着大笑。“好啦,我错了,以后不想他。”
她歪了身子,周淳润就抱着她摩挲耳边,如墨的瞳眸望着前面,不发一言。
天色渐暗,隐约传来鼓瑟声,两人对视一眼,不觉都严肃了神色。
回宴厅的步子快了许多,踏足进入之前,周淳润又紧了紧面巾的系带。
引导的丫鬟见到了他们,便直接往末席带。
俱没有移动步子,周淳润往前半步站到陆修容的身前,这次换他牵住她。
高座的陆志隽瞧见了,正要发作赶人,余光便见太子殿下站了起来。
“等你许久,总算来了。”李畅笑呵呵,不顾身份的迎了几步,“那就开始吧。”
一时间,陆志隽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惊异的望着那面容半遮的男子。
而他对坐的苏时鹤则眯紧了眼,目光从陆修容身上,移动到了他们交握的手。
第36章
在一众各异的目光中,周淳润带她坐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李畅身侧。
陆志隽在暗自揣摩了一番,他几次三番在朝中受弹劾,如今圣上心意不明,太子殿下就更为重要。于是他扬着笑,主动问:“殿下,不知这位是?”
“他没有官身,姑且算个本宫的幕僚。”李畅笑意深深,“丞相是觉他坐此处不合适?”
“怎么会。”陆志隽笑得大度,“此前是微臣不相识,能得太子青眼,想必他也是才德兼备之人。我朝尚才,自当上座。”
说的简直是掷地有声,陆修容低下头,好笑的勾了勾周淳润的指尖。
侧边就传来彭的一声响。
苏时鹤手边一滩水,酒杯倒在地上,有眼力见的下人上前来擦拭。他纹丝不动,阴沉沉的目光朝陆修容看去。
视线突然被周淳润挡住,他举着酒杯,像是隔空与他敬酒,眼中的笑意让人憎恶。
冷嗤着挥了一下袖子,苏时鹤道:“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不愧是故弄玄虚的谋士作风。”
场子当即就冷了下来。陆志隽没好心到去打圆场,坐在位子上冷眼相看。
“得了面疮,恐污尊目。”周淳润不卑不亢的放下酒杯,而后朝身侧看去,语调缱绻含情,“况且这面巾是内子亲手所制,比我这不堪入目的面容更值见人。”
他绝对故意的,平日说话清淡温和,这一句腻的陆修容都忍不住侧目嗔他一眼。
周淳润便低头莞尔,无形中更显亲昵。
好端端的酒杯又被掷远,苏时鹤盯着这个碍眼的男子,语气威胁,“劝你不要乱叫,没经过父母见证,没行过三书六礼,便算不得什么成婚,当心因为失言遭难。”
“我以为,人的真心最重要。否则也不会有些人,礼数再周全,也不过落寞独身。”
堵得苏时鹤面色泛青,周淳润尤觉不够,牵着她的袖子,“榕榕可觉我唤错了?”
语气拿捏的刚刚好,委屈的意味藏在平缓声线下,像是勾人的绵绵细雨。
瞥见他还冲自己眨了眨眼,陆修容红了脸颊,抿唇嗯了一声,“没有。”
眼尾扫去,就见苏时鹤委顿许多,闷头灌了一口酒。
“嘉宾已至,既如此,便开宴吧。”热闹看够了,李畅道。
陆志隽侧首下令。
天下贵族间的宴飨大多是相似的,舞乐佳肴,有几个人上前与陆志隽说了祝寿的吉祥话。
坐了没多久,陆修容就瞧见有几个男子指了指其中跳舞的姑娘,脸上笑容意味深长,心口忽觉有些恶心,她起身先一人出去。
外头的凉风一吹,才觉爽利了些,陆修容盯着枝丫上新开的小花看了看。
到底不放心周淳润一个人在里面,陆修容舒服了一些,就转身想回去。
却不想一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苏时鹤不知道无声无息的看了她多久。
蹙眉,陆修容低头想绕过他。
苏时鹤怎会让她如愿,往旁一闪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能让他叫你容容?”
问的可真是没头没脑,陆修容掀起眼皮看他,满眼的莫名。
这是苏时鹤第一次见那个书生,也是第一次见陆修容在他身边的样子,生动放松得都不像她。苏时鹤一直以为他想要的东西都会顺着他,即便现在陆修容离开他,他也自信能再次拥有她。
不过耗费些时间和心神罢了。
可今日见到了她在旁人面前的状态,苏时鹤才终于完完全全意识到,他真的失去她了。
“陆修容,你的喜欢就这么轻易给别人。他有什么,一个沽名钓誉的幕僚,自古至今谁能有个好下场?”
他好似受屈的开口,宣告着她的新罪名。
陆修容想不明白,为何他从头到尾都在怪罪她,更不知道他如今这看似失魂落魄的模样是给谁看。“是。我的喜欢一文不值,谁都能给。可偏偏庆王殿下,我再也不喜欢了。”
身形一顿,苏时鹤像是此时此刻才将她的这句话真的听了进去,他难以置信的正眼看过去。
“榕榕。”
背后响起了那道让他生厌的声音,苏时鹤侧目看向陆修容。“别去。”
只要她犹豫一下,迟钝片刻就好。
可陆修容顷刻间就拂开他伸过去的手,轻快的奔向别人。
那个书生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唤了她一声,她就抛弃他了。
不甘与愤懑交织着,苏时鹤横起一枝树枝,代剑直冲周淳润的后背。
周淳润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快,单手护住陆修容偏头转身面向他。
树枝不偏不倚,挑到他面巾。
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想按下面巾,可转念又捏着指尖垂下来,周淳润低眸,几乎放任他挑开了面巾的一角。
苏时鹤脸上都露出来笑意,他就要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染了面疮的脸有多丑,最好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