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看他火葬场(69)
“但换做其他人,即便是我,也不会有更明智的选择。”
世情如此,男子一生有无数挽救之前过错的机会,科考年年都有,被贬官甚至罢黜也大不了去种地行商,一个妻子不满意不用休妻也能纳妾。
唯有女子,此生唯一能选择赌命的,好似就只有一次嫁人。
李畅跨过门槛,唏嘘却也卑劣的想,幸好他是男子。
“如何?”
门外有人焦急的等着,李畅抬眼,“她答应了。”
“既如此,接下来的部署就由殿下安排。”周淳润也放下心来,神色一松。
李畅拧眉,抓住他胳膊。“你要做什么去?”
周淳润推开他的手,大步往前。“接我妻子。”
被紧关的房门内,李嫣枯坐着,面容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她已有了皱纹,华丽的簪子之下已有了白丝。
泪水从不再清澈的眼中滑落,她抹了抹脸。
“怪不得鹤儿一出生,你就不再与我亲近,不肯再生孩子。当时你怎么说着来着,你说生育太苦,你舍不得我受苦。”
李嫣目光空洞看着前面,“我信了,我怎么就信了呢。”
——
“容容,醒醒。”
陆修容已不记得是第几次从马背上被唤醒,她都不用抬手去摸,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满是灰尘。
身后的苏时鹤放慢速度,声音是连日来头一次的轻松。“我们到了。”
惊的陆修容瞬间瞪大眼,仔细去看周围景象。
恰逢日暮,落日时分景色壮阔,可她左看右看也只见到眼前有一处悬崖。
到那了,到死路了?
陆修容抽动两下嘴角,就被他抱下来。
还不等苏时鹤解释,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了巨大的马蹄声。
将士们堪堪来得及摆出防御阵型,护着他们两人,来人就围成了圈。
领头的人坐在马上,满面倦容,眼神却亮。
直直看着她,陆修容隔空与他对望,心脏跳动的格外欢快,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正是周淳润。
“又是你。”苏时鹤咬紧牙关,“你怎么追来的?”
他自信这一段路飞驰奔跑,又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不会有人发觉,可他还是追了上来。
他不搭话,眼神还是肆无忌惮的往自己身后瞧,苏时鹤气的想挖掉他眼睛。
还敢觊觎他的陆修容。
电光火石间,愤怒的念头中闪过一丝清明,苏时鹤身体僵直,急促转头握紧她的手。
“容容,真的是你?”
第49章 一更
陆修容垂下眼,不禁回避着他的眼神。
“苏时鹤,事已至此,束手就擒吧。”周淳润翻身下马,极快的往前走两步,忌惮陆修容此刻离他更近,停在原地。
没有给他眼神,苏时鹤盯着她,轻声问:“容容,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目光闪烁了一下,陆修容抿唇,已然是默认。
“我不可能与你走,我亦从未信你。”
苏时鹤低头静默片刻,他启唇一笑,忽的一把将刀驾上了陆修容的脖子。
而后面对着惊慌的周淳润,轻蔑道:“当年你父亲败给了我父亲,如今,你还觉得你能赢的了我?”
致命的伤痛被他如此戏谑,珍视的女子又被他拿刀抵着,周淳润脸色黑沉,抬手唤来了弓箭手。
“你敢射箭吗?”苏时鹤不理会,拉着陆修容慢慢往后退去,那里只有悬崖。
双目紧缩,周淳润喝道:“你要做什么!”
“李珏,我劝你别乱打扰我。否则我这当场一跃,可比你的箭快多了。”
见他虽然脸色越难看,但也真的不敢动了,苏时鹤才凝神,望着她白净的脖子。
苏时鹤不觉轻声在她耳边问:“怕不怕?”
陆修容不语,恐怕连他都没有发觉,他一直用一根手指隔着刀,甚至还在些微的抖动。
“其实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不止一次的想过,原来我们可以这样生活啊。”贴在她耳侧,苏时鹤失神的望着前面,眼中的笑意透着绝望。
心情波澜不动,陆修容似是无比冷静的开口:“苏时鹤,你的人生还长,没必要一错再错。”
“确实。”
苏时鹤笑了一下,突然直起腰来,不再压低声音。“容容,我自小就嫉妒他,他比我聪明,会讨人的喜欢。"
“所以就算现在让我再选,我也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冒充他,然后牢牢占有你的心。”
周淳润握拳,朝身边的弓箭手使眼色。
而苏时鹤也再往悬崖边靠了一步。“死又如何呢,陆修容?”
刹那间瞪大眼睛,陆修容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心中猜想。“不要。”
“死又如何,你总有再爱我的那天。”
男人的音调像是含笑,从她耳边传来,紧接着陆修容的后背被人用力一推,她不受控制的往前倒。
周遭传来人们的惊呼。
陆修容匆匆回头,就看到了他纵身从悬崖上跃下的身形。
“榕榕!”
身体被另一双手接住,陆修容抬眼对上周淳润关切的眼神,她伸出手指用力捏住他的衣袍。
观她神色看上去还好,周淳润紧了紧胳膊,转头吩咐,“立即去山下搜寻!”
他不信,苏时鹤就会这样赴死。
“少将军,不用搜了。”
正在此时,队伍后面站出个汉子,仔细看过周围地形后越发肯定了他的想法,此人正是王思竹。
“若末将没有看错,此山崖之下或许有庆王私养的兵士,末将之前曾受他所派,将军粮运来过这附近。”王思竹上前来,道。
若他之前的行为,还能勉强说是畏罪潜逃,那么此刻去找私兵,谋反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结论。
周淳润思虑一二,果断对其吩咐,“你想办法,继续回到苏时鹤身边。我即刻修书寄往京城,其余人待令!”
“是!”齐刷刷的喊声。
陆修容靠在他怀里,仰头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
下一刻就被对上视线。
“榕榕,我先带你回城。”
数日以来积累的疲惫,陆修容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没有拒绝的被他抱进怀里。
一起上了马。
用披风细心的将她裹好,周淳润才催动马匹一步步走出山林,到了官道上。
周围都是他熟悉的气味,陆修容依偎他怀里,身体在慢慢放松。
“刚才害怕了吗?”
听到他问话,陆修容从披风中探头,盯着他回:“有一点,但你在就不会有事。”
“嗯。”
他的表情好像放松了一些,陆修容惝叹一声,眼尾往后瞥。
那一刻,她以为苏时鹤真的要死。
而她也只有着下意识的,如同一个认识已久的人将要死的唏嘘。好似到了最后,她连恨也浅淡了,只觉无所谓。
“周淳润。”陆修容拉了拉袖子,贴在他温暖的怀里。
单手执马鞭,周淳润低头去听,“怎么了?”
咧嘴一笑,她只是想喊一喊他,像是位落幕的演员,疲惫之余,却逐渐收回了她自己的生机。
“你不是不能骑马了?”
前面恰好有个小土坑,周淳润另一只手抱稳了她,“太医院里能人不少,虽不能恢复之前的马术,但骑行还算没有问题。”
原来这样,陆修容点点头。马背到底颠簸,再加上这段时间,她骑马的经历实在算不少好,她安稳没多久就开始乱动。
周淳润只能尽力去稳她,无奈按着她的腰,“榕榕,别乱动。”
“哦。”
老实了没多久,陆修容又用手好奇的摸着他执马鞭的胳膊,一路往下摸。
闭目深吸一口气,周淳润平稳的靠边停下,而后一下捏住她的手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