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青梅嗅+番外(46)

作者:醉里插花 阅读记录

三日前,裴远愈身边的小东子气喘吁吁跑来紫云殿:“干爹叫儿子留意圣人那边的动静,果然,儿子在尚药局的同乡说,今日有人往皇帝紫宸殿书房送了西域堕胎药后,舒王被诏面见圣人,但紫宸殿大门紧闭了好一阵。”

裴远愈眉头紧蹙,一时不得要领。下意识地摩挲这腰间得平安扣后,顿时有些心神不宁。

这是崔逢月三年前他生辰送的平安扣。这些年他习惯有不解之事便摩挲着这枚平安扣。自崔逢月送信要与他断绝关系后,他也曾气恼要与她断得干干净净,但腰间骤然少了这枚平安扣让他更心浮气躁,只得又将它置于腰间。

舒王果真狠戾,竟然对自己的骨肉动手,如此甚好,没了孩子,崔逢月与舒王的牵绊要少些。

裴远愈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圣人自有道理,无谓管这些闲事,只当看好戏罢!”

小东子连连点头:“同乡内侍还道,西域堕胎药药性猛烈,舒王妃肚中胎儿定是不保,日后怕是也再难有身孕。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如今她怀胎五月,月份已大,怕的是一尸两命。圣人真是一心给华妃娘娘铺路,儿子在这里恭喜干爹!来日裴家定能……”

“你说什么!”裴远愈脸色大变。

朝野近日议论纷纷。自裴书怡册为华妃之后,皇帝对裴远愈越来越倚重。小东子以为他不愿张扬,赶忙道:“儿子有些心急,但裴家将来定会……”

“不是这句!你说舒王妃什么!”

“哦哦哦,舒王妃月份已大,怕是要一尸两命,到时候高家定不会善罢甘休,鹬蚌相争,对干爹好处不少……”

裴远愈倏然站了起来,右脚已经跨了出去,身形一滞,又坐了回去。

深呼一口气后,忙道:“你想法悄悄去找崔逢月的贴身婢女弄棋,说舒王要给崔逢月堕胎,汤药和吃食验过才能入口。就说你刚才从尚药局知晓,情势紧急,你没有告诉我,直接往王府去了。”

如此一场大戏落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帝以“治下不严”训斥了太子,罢了他三月的早朝之权,并叫他跪在皇后寝殿外请罪。一国太子,从未受此羞辱。

裴远愈看着被冻得浑身哆嗦的太子,停住脚步说道:“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殿下如今受此羞辱,是中了某些人使了下三滥的伎俩。”

太子冻得模模糊糊,听闻此言,突然清醒:“苍天有眼,小人来日定不得安生!”

裴远愈冷冷一笑:“苍天若是有眼,太子是如何跪于此处的?”说罢决然转身,在雪地中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小东子跟在裴远愈身后絮叨:“王妃娘娘真是狠人,有了身孕与往日不同了,都得了音信,但却以身试险,帮助舒王将太子势头压住,枉费了干爹的一番……”

话还未说完,被裴远愈转身射过一记比这冰天雪地还冷的眼神,立刻闭了嘴。

二人行至望仙门,舒王的车架迎面而来,一脸得意将一女子从车内迎了下来。那女子身披大氅,大氅的帽子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身量纤细,却是肚大如罗。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舒王,缓缓转身给裴远愈福了福道:“裴少府监,我与舒王情真意切,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您过好自己的日子吧,闲事莫管。”

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有些怪异,裴远愈本想说点什么,车舆已经辚辚离去。

难道她真是如小东子所说,有了身孕而性情大变,变得不识好歹了么?北风呼啸而过,吹净了阴霾的天空,却吹不掉裴远愈心中的重重疑云。

被人念叨的正主,此时正慵懒地躺在暖如春日的舒王府西跨院寝殿内。

王妃,裴内侍终究惦记着您,若不是他给送信,后果不堪设想。前些日子,您还郁结,看来大可不必。”弄棋笑笑递上一碗姜茶。

崔逢月娇笑不语,饮了几口。

那日,小东子来报,舒王怕是要在自己的汤药之中下堕胎药,情势紧急,他未来得及请示裴远愈,便匆匆跑来说与他听。

外人都以为她汤药服用不多,沈暖烟妙手回春,但她怎么会叫肚里的孩子历险。得了小东子的报信后,她早就做好的万全之策。

趁着舒王看手实之际,弄棋调换了那碗他端入寝殿的药,后来再趁乱将含有堕胎药的汤碗交给了天雄军。寝袴上的血迹是她扎破了沈暖烟一早给备好鸡血。

金玉楼二层雅间里,坐着正挑选平安扣的崔逢月。后日便是裴远愈的生辰,买了拿到太清宫祈福,再送与他。

抚琴指着伙计捧着的漆盘中众多平安扣的一个,笑道:“王妃,奴婢瞧着这枚最好。色泽通透,摸上去冰凉滑腻,最要紧的是,您瞧这纹路,与三年前送出的那枚仿佛是一对的。送出去正好凑成双。”

崔逢月点点头,摸了摸,正想拿起仔细瞧瞧,雅间的门骤然被人用力推开。

第40章

再见

原来是永安公主,面色不虞,来者不善。边上站着没有拦住永安公主一脸愧疚的掌柜。

崔逢月挥挥手示意掌柜伙计退下,又对侍从道:“都退下吧,我与公主说说话。”

片刻,雅间里就剩下崔逢月和永安公主二人。

只听永安冷冷道:“崔逢月,你将远愈哥哥害得如此凄惨,却又嫌弃他决然嫁给我皇兄,这些日子如此坦然生儿育女,半点不见你的愧疚之心,果真是铁石心肠!”

崔逢月一手轻轻摇着团扇,一手轻轻抚摸着七个月的孕肚,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害远……裴远愈的是谁,公主心中不清楚么?公主如此高风亮节,为何不和圣人请旨彻查,到底是谁将裴家置于今日的境地!”

永安狠狠瞪着崔逢月,胸口起伏不平,眼神愤愤,冷笑道:“崔逢月,你趋炎附势,小人行径,叫我好生瞧不起!原先远愈哥哥得势,你便与他相好,如今,你瞧着我阿兄得势,便嫁与他!你绝不是真心喜欢我阿兄,只是想利用他罢了!你就不怕我阿兄知道你的真面目对你厌恶!就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么!”

崔逢月面上含笑,一动不动,等着永安骂完,才沉声道:“我的真面目?你去问问你阿兄,皇家的真面目怕是比我更难堪!永安公主,若是有天道,这雷劈下来,定是先劈到你永安身上。”

崔逢月话音刚落,只听到“哗啦”一声,桌上的茶盏被永安掀翻,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崔逢月虽离茶桌有三四尺远,不会伤到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孕肚。

门外抚琴听得声响,怕崔逢月有何不妥,正想推门而入,只见一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掠过,骤然将门推开。

惊得离门最近的永安猛一回头,看清来人后立刻往前哭诉:“远愈哥哥,你来得正好,本宫先瞧上的平安扣,王妃竟然要夺人所爱!”

裴远愈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与永安的距离,冷眼往装满平安扣的漆盘上扫了一眼。年年生辰崔逢月都送他平安扣,还不辞辛劳地跪在太清宫祈福一个时辰,生辰那日无比虔诚地要他平安,如今对别的男人做同样的事情。那之前与他的浓情蜜意就是个笑话。

崔逢月抬眼望向他,自有孕以来,第一次得见他,便是成了内侍,如今依旧风姿不减,凤目如曜石般幽深,眸中的冷清更是令人着迷。

她的眼中依旧灿若星子,但在顾盼生辉之中仿佛又添了丝丝期盼与委屈。

那日风雪之中她遮盖严实,看不清她的眉眼,言语往来并不能叫他心动,可今日只与她对上一眼,自己的心如同漏了一拍。

烦躁油然而生。先前于蚕室最难熬的情境之下,他依旧沉静如水,与人虚与委蛇,应付自如,为何这一眼便叫他自乱阵脚。

她眼中的委屈从何而来?莫非是舒王待她不好?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前些日子还听闻舒王外室有孕,她的日子确实过得不省心。但先前一封冷冰冰的信就把自己抛下,继而又与舒王在自己跟前温情蜜意,委屈的应该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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