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青梅嗅+番外(61)

作者:醉里插花 阅读记录

地藏奴和观音奴一岁半,虎头虎脑,每日都在王府疯跑,还经常进宫陪伴皇后娘娘。老二观音奴最讨皇后喜欢,小嘴能说会道,阿奶阿奶叫个不停。但地藏奴至今还未开口说话,连就叫阿娘也不会,但总是喜欢默默跟在崔逢月后头看着她。

今日是华妃裴书怡两个孩子周岁庆典,霓裳羽衣,歌舞升平,宫中好不热闹。

皇帝一袭常服坐在御座,慈爱地抱着皇子与公主,太后、皇后、众妃嫔、朝臣等在御座之下依次坐开。

皇帝春风满面,笑意盈盈逗弄着两个孩子。而崔逢月的两个孩子早不耐宴席上的繁文缛节,拉起崔逢月就要走,被舒王狠狠盯了一眼,不服气地又坐下了。

这时,殿外通事舍人通传:“裴元帅到——”

崔逢月的心怦怦直跳,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冷静了须臾才转头看向宫殿门口。

带着莲花清香的风拂过殿堂,一袭紫衣缓缓入殿,适才还吵闹的殿堂顿时安静下来。只见裴远愈一步一步走向御座,一步步靠近她,自己纤纤玉手紧紧攥在了袖中。半年未见,夜以继日的赶路叫他染上了些风霜之色,但如玉雕般俊朗的面容上深邃漆黑的双眸中依旧是若隐若现的幽兰,一如往昔,风流倜傥。

“臣赴宴来迟,还请圣人责罚。”裴远愈拜下,崔逢月才回过神来。

皇帝含笑道:“裴卿快快请起,此次若不是你赶往陇右与吐蕃和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朕赏赐还来不及!快快起来瞧瞧你外甥外甥女。”

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下御座,来到裴远愈跟前。

他从袖带中拿出两块玉放到两个孩子怀里:“圣人,这是陇右上好的祁连玉,是臣给皇子公主的贺礼。”

“我也要!”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裴远愈低头一看,胖矮敦的观音奴不知何时扯着他的衣袖,望眼巴巴地看着他。

谁也不知道观音奴什么时候跑到了裴远愈跟前,还天不怕地不怕地和他要东西,崔逢月赶忙遣乳母前去将他抱回。

无奈观音奴执拗地抓着裴远愈的衣袖不肯撒手:“为什么我没有,我也要!”

朝臣们惊呆了。裴远愈原本掌刑狱之事,不易亲近,后来成了皇帝程振元的利剑,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还能看到一牙齿没有长全的孩子不顾死活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乳母退下,任由一大一小在殿中拉锯。

裴远愈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四目相对。观音奴也毫不胆怯,还是眨着眼与他对视。

半炷香,裴远愈有些无奈,清冷地道:“没有了。”

地藏奴以惊人的速度直接跑到裴远愈面前,不由分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被观音奴拽着的袖子袖带中掏出了一个锦带,又干脆利落地从中把物件掏了出来——两块上好的玉佩,死死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53章

委屈

“地藏奴,拿给朕瞧瞧。”皇帝冲他招招手。

地藏奴小短腿“噔噔”往前跑,观音奴也在后头跟着,到了皇帝跟前,有些不情愿地递给了他。

拿到玉佩的皇帝含笑道:“这是陇右上好的鸳鸯玉,裴卿这是要赠与何人?”

裴远愈恭声道:“叫圣人笑话了。臣本想借着鸳鸯的寓意,赠与夫人,臣大半年不在京中,她操持裴家,多有不易。”

刘鸾箫如今俨然二品夫人的派头,时常往宫中探望曾淑仪,其实是皇帝有意安排,叫她往宫中递消息。

裴远愈私下对她不冷不淡,但在人前确实给她极大的尊重,在外头也对她柔情蜜意。这一年以来,裴远愈给皇帝或程振元办事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她把这些都禀承了皇帝,自然不说私下对她冷淡的事情。

前些日子,裴远愈还向皇帝开口,请旨给刘鸾箫的父亲升职,由九品校书郎擢升至秘书省八品书令史。如今外出半年,还特意订制了一对鸳鸯玉的玉佩,可见真是放在了心上。

皇帝微微一笑道:“确实寓意吉祥。”又低下头慈爱地和观音奴商量:“观音奴,朕叫程公公带着你去朕的私库随便选个物件,把这个还给裴卿可好?”孩子虽小,也知道皇家的东西定是上好了,正要开口说“好”,就看到地藏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还充满威胁。天不怕地不怕的观音奴最是害怕比他早出生半个时辰,现在还不会说话的阿兄。

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就要这个!”

大魏敢拒绝皇帝的赏赐,怕也就是他们兄弟俩。

皇帝也不气恼,还是笑意盈盈地看向裴远愈:“裴卿,你瞧这该如何是好。”

“如此臣便将这两玉佩赠与两位嗣王。”裴远愈应承道。

“快快快,地藏奴,观音奴,快去谢谢裴卿。”

观音奴从地藏奴手中拿过一块玉佩,二人来到裴远愈跟前。

地藏奴不会说话,就只冲裴远愈点点头。观音奴说了句谢谢后,又拉着裴远愈示意他低头,在耳边悄悄说道:“你骗人!阿娘说不能骗人!”也不管裴远愈什么表情,他拔腿就走。

皇帝含笑道:“带着两位嗣王后花园逛逛。”

得了皇帝允准的两个孩子撒腿就往殿外跑,乳母太监急急跟在了后头。

平日里崔逢月会叫弄棋或者抚琴跟着,但适才听得裴远愈说鸳鸯配赠与家中夫人,顿时气血上涌,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想着又是宫中,便没叫弄棋跟着。这两个小冤家,把裴远愈要送给别的女人的东西拿回来恶心她,回府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舒王早就起身与其他朝臣把酒言欢去了,只留了崔逢月一人坐在食案边上。

歌舞继续,笙歌响起,满殿的纷杂化在其中。

夫人?还家中夫人?

朝臣祝贺的颂词,她统统都听不清,只记得她杯中的酒一杯杯满上,又一杯杯见底。

弄棋在边上直轻轻说娘子别喝多了,但崔逢月充耳不闻。

明明是清冽的酒,入喉之后却如同火一般灼热,烧得她的心窒闷无比。她晃晃悠悠起身,想到殿外透口气,弄棋跟在身后适时扶住她。直到歌舞喧嚣之声渐行渐远,她似笑似哭地跌落在地上。

弄棋惊呼:“娘子!”连忙扶起她,借着殿外的烛火,发现她已经满脸是泪。她推开弄棋的手,将脸贴在了冰冷平滑殿外的御阶上,退去脸色的热,但熄灭不了心中的火——妒火。

弄棋连拖带拽把她扶在一旁的回廊坐好,崔逢月靠着廊柱,往事随着酒气一齐上涌。

那年元夜,他将她冰冷的手捂在他的胸口,含情脉脉道:“来日做了我的夫人,再逛灯市,定要抓牢你手,不叫它受凉。”

可如今他口中的夫人却不是她。痛,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的泪急急滚落。忽明忽暗之间一阵夜风袭来,廊下的花簌簌而下,却吹不散她心中日夜缠绕的魇。

“逢月。”

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她惶然抬起头来,透过泪光,看见了模糊又期盼的紫色身影,犹如那夜的石榴树下,他款款向自己走来。

这个身影顿时驱散了心中的窒闷,但还是泪眼婆娑地说道:“远愈哥哥,我委屈。”

千方百计为他守身如玉,战战兢兢十月怀胎为他裴家留后,舍生忘死生下他的儿子,而此刻的他,却是别人的夫君,却口口声声唤别人为夫人。

裴远愈怔怔地看着她半炷香,悠悠开口:“逢月,你嫁人、写绝情书信、退回裴家传家宝,桩桩件件,我更委屈。”

崔逢月不知从何说起,呜呜哭了起来,若不是他提前叫小东子派着内侍守着这片地方,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非议。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写过书信了,你都知道我最讨厌楷书课业的,写什么写,我什么时候要将裴家传家宝退回去了,那是约你见面的信物,信物……我嫁人,那是因为……”骤然甩甩头,恍惚瞧见不远处有内侍奴婢,这是死守在心中的秘密,便是醉酒,也绝不轻易说出口,一时语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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