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111)
“哎哟多懂事的宝贝儿,说话真好听!”摊主心花怒放,还不忘回踩,“不像某些人,啧啧啧······”
被各种目光打量得忍无可忍,一直没出声的傅礼终于待不下去了,掏出口袋里的钱直接放在摊子上,然后抱着秋敬安大跨步往前走去。
“哎傅礼你等等我!”
直到走出了人群,他才停住脚步,秋含衣追上去,低头就往兜里掏:“真不好意思啊,你等等,我把钱找给你。”
“不用了。”傅礼淡淡地说,“就当上元请你侄子的。”
秋敬安嘴里的糖咬得“嘎吱嘎吱”脆,听见这话笑嘻嘻道:“谢谢姑父!”
傅礼:“······”
无语到最后,他也只能摇头叹了口气,把人递回去,还不忘医师上身地叮嘱道:“下回记得把人抱紧了,否则不是次次都这么幸运,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摔着了脑袋,损伤只会是不可逆的,轻则脑震荡,若是严重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有可能。”
秋含衣放下捂着脸的手,接过这个小祖宗,又说:“你现在就要回家吗?”
他点点头:“回去整理下病例。”看着她有些失落的神情,本来不欲开口的念头忽而变了,喉结一动,加了二字,“怎么?”
“还想说,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去放孔明灯······”秋含衣失笑着摇摇头,“算啦,你既然有事情要忙,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找二哥汇合了。”
谁料一步没走出去,自家的侄子眼疾手快拉住了傅礼的衣襟,眨巴着眼睛说:“姑姑姑父一起放花灯。”
秋含衣眼皮一跳:“安安快放开人······”
“可以。”傅礼出乎意料地越过她制止的话,“入军营之后,我也好些年没放过孔明灯了,祈福而已花不了多久时间,走吧。”
转变太过于突然,秋含衣还愣在原地,秋敬安提醒道:“姑姑快跟上去呀,姑父都要走远了!”
她才回过神,狠狠在小孩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好宝儿,姑姑没白疼你,等会儿回去再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尔后抱着他就往前跟上了傅礼的脚步,轻快得如同踩在音调上,丝滑动人。
耐守待时,待时度事。
秋含衣的心里跟喝了口蜜一样甜。
怪不得说这签灵呢,一字一句都不多余,等明年除夕,她一定要再去一趟!
第77章 开战
冬去春来, 光奚六十四年,莺飞草长,鸟语花香, 在这个韶光淑气看似平常的季节里, 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发生。
大姜公然撕毁姜燕两国合约,宣告和平破灭,对大燕全面发动突袭。
从古至今,协议与合约都是一纸最宝贵的文书,它代表着每个人每个国的信誉, 能不能服众,能不能取得签约双方以外第三方的信任,所以正常来说,基本没有人想要去撕毁合约,然而如今九州两立的局面, 巫族掀不起波澜,合约这种东西距离形同虚设就更近了。
用那姜王萧珽的话而言, 签订合约的是他爹, 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打战这件事当然要出其不意,否则每次打之前都通报一声, 和那些个武侠话本子里头不念一句招式就不出招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边疆防线一夜灯火通明, 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震动, 睡梦中军营里所有人敏锐从床上翻下身,套上了盔甲, 拿好了兵刃,骑兵打头先去探查敌情, 精兵压后等待更周密的布局,一时间人心惶惶,寝食难安。
边境很快就传来消息,敌人来势汹汹,且一看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倾巢出动委派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从西南的泾州城直击,以出其不意,还有一路从旁支绕后,走东南方向为双程突击,尽管那位传闻中的大姜战神景临王走的正是西南直击的道路,然而东南方并非是大燕的战要重心,兵种也不算太齐全,两边熟危熟缓,一时还真分不出个高低。
奇袭来得过于突然,一下子精兵支援没法从北边全部调遣过来,江瞩珩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派大将军宇文郈率领十万铁骑增援西南方,另一面派大司马委同轻骑将军秋含衣率领七万精兵赶往东南方向,同时命令饶北大营迅速调拨十五万兵马,横穿大燕国境驰援边疆,其余镇守饶北的空缺由居于北域的娄族人填补。
即便小范围的幻术在平常的小打小闹里能勾起作用,然而在此等大规模的家国战役中,作用也变得微乎其微,一来耗费的精力与成果不可能成正比,二来这一拳柔柔弱弱的也没办法保证不会再刀剑无眼中中途断气,最好的利用办法就是在边缘之处守关,少人的地方,有时候能够起到奇效,虽然这群避世已久的娄族人对于前些任燕王多少还有些怨气,但是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再加上娄族族长亲令不得离开饶北军营半步,总归是尽心尽力出来做事。
至于南疆巫蛊,两方大国都心照不宣知道,珍贵的蛊只能放在作用对方将领身上,否则双方几十万人加起来一人朝对方扔一个,且不说需要的国力财力要如何强大,就算是全巫族都跑去制蛊了,也最少要半年才有可能达到最终需求的十分之一,故而小兵身上是不会存在的,都留着擒贼擒王之时出奇制胜,换言之,小役能使花招,而大战归根结底走不了旁门左道,还得是靠国力兵力的比拼对抗。
离开帝都的前一日,秋含衣与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好好告别,随即又进宫去见了阮沨泞。
两个姑娘说到分别的时候,看上去本来并不是很难过,也没有提及什么特别凝重的话题,无非是聊了聊些年后日常,练兵日常,然而对于此次战役的危机,她们只是表面乐观,实际上都心知肚明。
“练兵这么久,都是跟着木头人草把人作战,终于是要上场和活人打交道了。”秋含衣喝了些酒,面上红彤彤的,“我问过曾经跟随军将打战的向头儿,他说,真到了战场上,完全就是另一种感觉,更何况我还是要派兵布阵,要打头阵的,虽然皇上派了大司马跟随我一道,有人可以相互照应,但是也难免有一点点紧张。”
阮沨泞不会喝酒,但是也陪着她抿了两口:“你莫要太过于提心吊胆,我听皇上说了,益州城虽然国防的周密性不及泾州,但是大姜来兵的四分之三都去了西南方向,你那么厉害,区区七八万人而已,一定可以无往不胜。”
“你这么信任我,我突然又充满了干劲。”秋含衣嫣然一笑,眼中又有些失落,“我只是想得有些远,从前只不过是从我家去白峡营的功夫,我都觉得每一次回来见你也好,见爹娘兄长他们也好,总归是期待下一次见面,更不用提此番南下,快马加鞭最少十五天的骑程,等打战胜利之后,回来常宁,最快也得半年后,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办法见到你们,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
阮沨泞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双手呈递给她:“这是我自己绣的护身符,本来之前是想着学好收益后送一个更精致的给你,谁料世事难料,战事突发,我只好赶工现学现卖,做了一个不太满意的半成品,虽然绣的不太好看,花边还有点歪七扭八,但是一定有能保佑你的作用,等到你回来之后,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阿凝······”秋含衣眼里有些晶莹,珍重地接过这个护身符,打开里面的纸条,正面写着“屡战屡胜”,背面写着“早去早回”,笔锋娟秀,却难免失了洒脱,她反复看了两三遍,才依依不舍放回荷包中,“谁说不好看?这分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绣纹,以后你去偷偷造一个绣坊,我就帮你打点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