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3)

作者:尚浔 阅读记录

阮沨泞直起腰不动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已经耽误了过长的时间,这下回去肯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那人也听见了这声,略一思索道:“我给你买几个包子吧。”

阮沨泞拉住他,连连摇头,想同他打手势又怕他看不懂,便换了个法子,双手指尖相触放在头顶,做了个屋顶模样,接着指指自己。

那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几不可察地消散,他轻声道:“你家?”

阮沨泞继续比划,伸出两个指头作小人跑步状,面露焦急,对方也耐心地尝试理解:“你······着急······回家?”

阮沨泞连连点头,又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那人便了然于胸,也不多言,只是客套的说了句:“那不耽误小兄弟时间了,我们后会有期。”

第2章 情断嫁殇

两人就此别过,阮沨泞顺着逃跑的原路返回,拿起背篓,捡起木柴,又走了十多里路,总算赶在雪落之前进了家门。

她熟门熟路把柴火一根根倒在地上,阮母的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您看,正说着,她不就回来了!”

阮沨泞还没来得及转头,便被三两步拉过去,阮母估计是被她脸上的乱遭碍了眼,素来嫌脏的女人竟直接以衣袖擦拭灰尘,露出素净的面庞,紧接着扯下她头上的簪子,青丝垂落,长发及腰,略微一打理,便从个瘦弱的俊男孩变成了娇小的俏姑娘。

阮母一把将她推向身旁的人,抬头看去,面前立着位陌生大娘,珠圆玉润的手腕撑起一串串颜色各异的珠子,少见的黑布帛配绿色领子,古怪的配色看得她心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颧骨突出的肉把眼睛挤得又细又长,带着审视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阮母一改平日的尖酸刻薄,满面笑容地对大娘说:“这是我家姑娘,生的好看,性子也好,劈柴煮饭种地耕田,样样能干,除了不会说话,其他哪哪都好,若是嫁过去,大少爷定然喜欢得紧。”

“确实长得不错。”大娘点点头,开口道,“生辰贴可有?”

“自然!”阮母喜笑颜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对方过目,模样无比殷切。

直至此时,阮沨泞才知晓,她们竟是在谈论自己的婚事!

可她根本从未见过有谁上门提亲,更是对嫁人这件事没有一点儿准备,如何能说嫁就嫁?

她慌忙拉住阮母的衣袖想问个清楚,但对方只是拦下她的动作将她撇开,继续堆满笑容问身旁人:“您待如何?”

大娘略一翻阅,看上去很满意道:“很好,八字也合适,我这就去问问东家,最快的话过两日便可成亲,等洞房花烛之后,钱就能给你送上门了。”

“如此甚好啊!”阮母都要把满脸的褶子笑出来了,拉着人上上下下谢了个便,又是嘘寒又是问暖,一路把人送到门口。

“不用送了。”大娘摆摆手,“还是先和你家闺女讲清楚,然后好生准备吧,毕竟这事······”

她言尽于此,阮母了然地连声说是:“哎,我明白,那其他事情就麻烦您了,您慢走啊!”

直到再看不见背影,阮母才恋恋不舍回身,得空理会阮沨泞,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4尓贰尔五九易私妻那脸上哪还有半点笑意,斜眼睛睥她道:“给你找了个好夫婿。”

“娘!”她打着手势心急如焚,“您怎么没同我商量就要将我嫁人!”

“不知好歹!”阮母破口大骂,“人家大少爷你一辈子都巴结不上,眼下给你这个高攀的机会,还有脸嫌七嫌八?”

“可我们素未谋面,连感情都没有,却要成亲,这怎么行!娘,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阮沨泞跪在地上连连恳求,希望女人能回心转意。

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这门亲是多方考量下敲定,肯定要结的。此事已成定局,你若敢惹出什么是非,坏了婚约,我有你好果子吃!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婚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话说得毫无商量余地,阮沨泞心凉了半截,不敢再动作,阮母见状又拉过她的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好言哄着她道:“阿泞,你也知道,咱家实在是没钱了,养不起两个孩子,你就当是孝敬我们,赚点嫁妆钱,反正大少爷那儿总归也是个好去处,你安安分分等着出嫁,以后也不用干这些脏活累活了,娘和你爹还有阿星,还能靠这些钱过上好日子,于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说得阮沨泞无言以对,好半晌,只能同过去一次次顺服般温顺地点点头。

阮母心满意足,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这就对了,好孩子,娘果然没养错人,来,都这会儿了,我们阿泞肚子肯定饿了吧,娘这就去把饭菜热一热拿给你吃。”

那日之后时间仿佛加速般过着,这一晚,很久不曾做梦的阮沨泞梦见了陈生,他穿着一身红衣,拉起她就跑,跑了不知多久,她实在迈不开腿了,被地上的石子绊倒,跌坐在地上,陈生转头来扶她,递过来的手却忽然变成了骷髅,她吓了一跳,抬起头,面前哪还有什么陈生,分明就是一具森然白骨!

阮沨泞狠狠地挥开那只手,从床上惊坐起来,一抹额头全是冷汗,窗外天还黑着,她摸不清是什么时辰了,正准备再躺下去,便听见阮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泞,起来了没,娘进来帮你收拾一下,迎亲的队伍快来了。”

今儿便是成亲的日子了么。

阮沨泞有些恍惚,一时竟有种梦幻的感觉,看女人推门而入,脸上少见地带了笑容。

阮母帮她换上衣服,对她说:“亲家送来的上好的曲裾和襦嫁衣,你多少年才能穿得了这种料子,真的是好福气。”

阮沨泞没读过书,不懂女人口中的料子是什么品类,抬手摸上去却直观地感受到与平日穿着的麻布的差距。

阮母帮她将青丝梳成凌云鬓,又拿出胭脂水粉,呢喃道:“娘是不是第一次为你梳妆。”

明明是个问句,语气却用了陈述,阮沨泞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你也别怪娘狠心,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阮沨泞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看女人拿笔为她描眉,画花钿,仿佛刚才不曾说过话。

她好奇地打手势:“平日看别人成亲都是大清早,为什么我是这个时辰?”

身后的人见状变了脸色,仅剩的伶仃温情一扫而空,厉声道:“少管这些有的没的,人家早就选好了吉时,用得着你操心?”

阮沨泞不敢多问了,缄口不言看着铜镜里被胭脂衬得有了血色的脸蛋,竟也瞧出几分娇嫩欲滴,只是五官还略显稚气,不太撑得起来如此艳丽的妆容。

外头传来锣鼓喧天的动静,阮母喜道:“他们来了!”,然后着急忙慌给阮沨泞盖上红盖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莲芸乡大多是战后的孤家寡人,更别说穷得叮当响的阮家,小小的院子里没有摆酒席,也没有上门庆贺的亲戚,显得这场婚嫁孤零零,又空荡荡。

相比之下,男方那边派来的排场倒是给足了面子,所有人穿着绿衣,带着红领,长条的队伍挤占了整个小巷子,中间的花轿被六个人抬着,如此大的声响,在这夜半时分竟然无人投诉。

阮母也是头一回见这架势,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扶着阮沨泞上轿,不忘叮嘱道:“自己不要揭盖头,到那边好好听你爹的话,乖乖入洞房,明白吗?”

盖头下的脑袋温顺点头应下,阮母这才退到旁边去。

“起轿!”

随着那句中气十足的喊话,连带出震耳欲聋的唢呐声,阮沨泞被轻飘飘地抬起,摇摇晃晃即将启程。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平白走出种诡异的感觉,家家户户心照不宣地房门紧闭,像是商量好一般,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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