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29)

作者:东边的小周 阅读记录

“女儿如今在太子府当差,想要了解当年发生的事,好避免说错话,办错事。我听人说皇贵妃与先皇后乃是远亲姐妹,当年太子要被皇上送往北凉时,皇贵妃在垂拱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恳求皇上收回成命,可那日在殿试上,我却觉得太子对皇贵妃态度极为冷淡。”

姜玉竹在起草如何改革司天监时,曾翻阅过不少古籍,她在一本史记里看到这段过往,当时她还认为皇贵妃这个人至善至纯,与皇后姐妹情深,宁可丢掉荣华富贵,也要保全襁褓中的太子。

难怪太子归京后割下司天监主薄的舌头,并在夜宴上送给皇贵妃娘娘当贺礼,惹得朝中群臣震怒,对太子笔伐口诛。

姜慎手捋乌须,神色颇为复杂,他感慨道:“远亲姐妹...哎,这么些年过去,旧人不在,如今活着的人也都快遗忘皇贵妃当年的身份,不过是先皇后身边的一名婢女...”

“婢女?”

姜玉竹大吃一惊,她回忆起殿试上那位雍容闲雅,妆容精致,鸾凤珠翠环绕的皇贵妃娘娘,实在难以想象尊贵如斯的女子,竟是婢女出身。

追忆起往昔,姜慎眸光微闪,他缓缓道来一段鲜为人知的旧事。

原来,在耀灵帝还是九皇子时,迎娶了朝中武将卓大将军的嫡女为妻,而九皇子凭借卓家鼎力扶持,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问鼎龙位。

因此,卓家的女儿也顺理成章成为一国之后。

先皇后聪慧明理,她清楚卓家在朝中日渐势大,迟早会引起耀灵帝心怀忌惮和猜疑,于是劝父亲放手军权。

可手握重兵的卓大将军并不愿放手兵权,原本感情和睦的帝后二人也因此渐渐产生间隙。

一日深夜,耀灵帝醉酒后宠幸了先皇后宫里的一名婢女,该算是这位婢女有造化,不久后竟怀上身孕,并诞下耀灵帝的第一个皇子。

只不过新帝第一个皇子的生母身份低贱,日后传出去不太好听。

耀灵帝原本想将大皇子交给先皇后生养,可先皇后不愿夺人子女,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于是认下这位婢女做义妹,不仅将她记到卓家名下,还举荐她的兄长到卓大将军手下当差。

“皇贵妃的兄长,便是在‘天狗之乱’中率兵打退羯族人的少将,如今的一品太保,靖西侯!”

姜玉竹明眸微睁,不可置信道:“如此说来,如今皇贵妃娘娘族人的荣华富贵,全是拜当年的先皇后所赐啊...”

“不错,提及此事,真是让人唏嘘不已...那年先皇后竭力诞下太子,撒手人寰,这个消息很快传到陇西军营,卓大将军听闻噩耗后晕倒在军帐里,昏迷不醒。也是在这个时候,羯族人忽然起兵攻来,卓家军群龙无首,被羯族人屠杀大半,后来羯族人更是一路横冲直下,连破大燕十三州城,直到皇贵妃的兄长率领残余兵马奋起反抗,才阻止了这场浩劫。”

姜慎喝了口清茶润润嗓子,继而道:

“当年,朝中分崩离析成两派,一派是拥护卓家军的旧臣,另一派是支持灭国论的新贵,这些新贵臣子认为是太子降世给大燕带来灭国劫难,恳请皇上正视司天监的谶言,将太子送去北凉化解煞气,就在两派争执不下时,京城里又发生了几起血案。”

“...血案?” 姜玉竹听得心头一颤,她追问道:“是什么血案?”

提及此事,姜慎面色发白,一双瞳仁迅速膨胀,显然是陷入到恐怖的回忆里。

“是的,血案!那一年里,京城发生了不少奇怪事,先是陆陆续续有几户在天狗食日诞生的婴童暴毙而亡,后来,这些婴童的双亲也因意外陆续死亡。京兆伊将此事公开后,民间关于天煞孤星的议论声不绝,皇帝为平民愤,最终发布罪己诏,将太子送去北凉...”

“居然还有这种事,那些暴毙婴童的死因,官府都没查出来吗?”

姜慎摇摇头,无奈道:

“当时羯族人大举来袭,南方暴雨不止,民间动荡不安,官府那还有功夫去查几个婴童的死因。你母亲生产时是双生子,墨竹落地后咱家就挂上红灯笼庆贺,只是没想到生你又耗费了一日,所幸如此,当时知晓你真正生辰的人并不多,街坊四邻都以为你和墨竹是同一天诞生。后来京城里频频发生命案,这些命案还都与天狗食日那天诞生都婴童有关,我与你母亲商议后,便带着你们兄妹躲去漳州...”

听父亲说完这段往事,姜玉竹手捧的茶盏都凉了。

此时,她终于知晓为何京城里的人都对于太子的身世谈之色变。

而在昨日福王府的宴席上,那些富家子弟对太子流露的恐惧之意又是由何而来。

可当年的太子,不过是个襁褓婴童,又有何罪之有呢?

身处漩涡之外的姜玉竹都能受到煞星谶言的波及,被逼得举家逃离京城,她还被祖父祖母拒之门外多年。

那身处暴风雨正中心的太子呢?

怕是早已遍体鳞伤了。

姜玉竹盯着茶面上漂浮的茶叶,她在想:七日的休沐,自己会不会休得太长了?

第25章 旖梦有痕

午夜丑时,太子府。

正在偏厅打盹儿的余管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皮,嘟囔了声:“进来。”

来人正是他的小徒弟云奇。

云奇脸上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他睁大双眼惊慌道:“大管事,殿下...殿下他好像又梦魇了!”

余管事的反应倒是平静,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好像,你给殿下送去姜茶了吗?”

云奇摇了摇头:“奴才隔着门扇问过了,殿下没让奴才进屋,而且...而且...”

余管事的困意消散了些,他拧起眉心,呵斥道:“继续说啊,还等着我给你打快板呢?”

云奇咽了口唾沫,一鼓作气全说了:“殿下他好似心情不太好,还让奴才送去一床新的被褥。”

嘶...竟然要换新的被褥,看来太子殿下这一次梦魇后出了不少冷汗,都将床褥打湿了。

“行了,把姜茶给我,你去取一床新被褥。”

余管事拎起装着热乎乎姜茶的象牙雕花食盒,快步朝蘅芜院走去。

乌云遮月,夜色漆黑,呼啸北风吹得过道两侧高大的青松沙沙作响。

行走在阴嗖嗖的廊下,余管事忽然理解姜少傅为何要花费千金装饰竹意轩。

庭院有朝气些,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也可少回忆起不好的往事。

太子梦魇的毛病已有三年,每次醒来后浑身大汗淋漓,身上摸起来冰得吓人,宛若一块不断渗出冷水的冰疙瘩。

就连宫里那些见多识广御医们,面对太子梦魇后的奇怪症状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摇摇头,叮嘱上一句:多让太子殿下喝些姜茶驱寒补水罢。

可余管事却清楚,太子这是心病,需心药医。

那年北凉下的雪实在是太大了,满天飞雪,北风呼啸,雪花越下越大,仿若在眼前织起一张白茫茫的大网,丈把远外什么都瞧不清。

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在雪地冰窟里继续前行,一步一个雪坑,积雪深至膝头,渴了就捧一口雪吃,饿了也捧一口雪吃,最后冻到四肢都没了知觉,眼睛被飞扬的雪花眯了,想抬手擦拭一下,却发现手指头不知何时冻掉了几根!

回忆起往事,余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五万北凉军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没有死在匈奴人刀下,旗开得胜以后,本该荣归故里,受满城百姓十里相迎,却因一场谋算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尸骨不得还乡。

嘿,真他娘的可笑!

昏暗夜色中,余管事抬手擦了下湿润的眼角,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扣动兽首门环。

“殿下,奴才给您送姜茶来了。”

屋内迟迟没有回应声,余管事不由皱起眉心,他俯身把耳朵贴在红木门框上,隐约听到屋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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