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80)

作者:东边的小周 阅读记录

说完,她轻轻扯了扯太子的龙纹袖摆,又眨了眨明艳的大眼,低声道:

“殿下,臣突然起刚刚在整理文书时,发现兵部送达的一册卷宗内有纰漏,还请殿下随臣返回车内查看。”

詹灼邺垂眸盯着小少傅讨好的小脸,伸手搭在少年腰肢上,五指一点点收拢,凤眸含笑,温声道:

“好,少傅离孤近一些,莫要淋到雨。”

“多...多谢殿下关怀。”

君臣二人共撑一伞,渐渐消失在白蒙蒙的雨幕中。

萧时晏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眸光暗淡了些许,眼底涌动着各种情绪,有依依不舍的缱绻柔情,亦有失去的追悔莫及,种种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最终被他敛进眸底。

如今的他,还不够强大,甚至都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躲避风雨的庇护所。

他要变得更强大!

————

刚刚还温柔多情的绵绵细雨,转瞬间就变成瓢泼大雨。

姜玉竹随太子登上马车,她从整理好的文书里抽出一册交给太子,忐忑不安等待着对方落下的雷霆万钧。

出乎她意料,太子平静接过文书,好似真的信了她刚刚随口扯出来的谎话,展开宣纸翻阅起来。

桌案上的兽首鎏金香炉吐出缕缕烟气,太子身后的竹帘窗撑至一半,露出氤氲缭绕的山景。

方方正正的窗框,圈出一幅谪仙下凡的山景图。

“矮塌右侧木匣内有孤的衣裳,你去换上一套。”

姜玉竹闻言皱起眉心,答道:“...臣等殿下审阅完文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再换。”

太子抬起长眸,眸底噙着冰冷的水汽,语气淡淡:“少傅是想让孤亲手给你换上吗?”

姜玉竹不再多言,提起湿漉漉的衣摆钻进山水屏风后。

太子乘坐的马车极为宽敞,车内不仅置有茶案蒲团,还在紫檀屏风后安置了一张小憩的矮榻。

姜玉竹解开锦袍,她悄悄从屏风一侧探出头,瞧见太子还坐在蒲团上垂眸审视文书,这才蹑手蹑脚褪下湿透的外衫。

太子的衣裳多以玄色为主,她顾不得挑选样式,随便从衣匣里抽出一件披在身上,快速系起腰间系带。

好巧不巧,她随手抽出的衣裳正是太子在北凉时所穿的金丝软甲锦袍。

顾名思义,这件锦袍的内衬里缝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甲,用来护住心口,防止流箭所伤。

姜玉竹从未穿过这种衣裳,手忙脚乱中,她把软甲扣和缎袍系带缠到一起,衣带越缠越紧,最后在腰间绕成一块死结。

“要孤帮你吗?”

姜玉竹抬起头,撞上屏风外一对深邃的凤眸。

马车内虽然宽敞高大,可太子身量颀长,仅站起来,头就快碰到车顶,目光轻而易举越过屏风,看到跪坐在矮塌上的小少傅正在和一件衣裳奋力缠斗。

姜玉竹脸上一红,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拆解死结。

忽然,一双手从她腰间穿过,男子长指扯了扯,轻易解开了缠绕的死结。

“多谢殿下。”

姜玉竹低声言谢,可身后的太子却没抽回手臂,而是从她手中拿过系带,不紧不慢系起来,动作娴熟。

后背抵着男子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姜玉竹好似被一张温暖的裘被包裹住,刚刚在车外被冷雨打湿的身子慢慢回温,甚至还感觉热了些,一抹淡淡的红晕从脖颈蔓延至耳廓。

“殿下...臣自己穿就好。”

她想从太子手中夺回系带,耳畔忽然传来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

“北凉山寒水冷,匈奴人为了攻其不备,通常会在深夜里突袭兵营,孤午夜被号角惊醒,往往来不及穿好护心铠甲就要随大军出营迎敌,后来,有一位曾经追随过外祖父的副将告诉孤快速穿戴护心甲的诀窍...”

姜玉竹缓缓蹙起眉心,她鲜少听到太子提起他在北凉的那段时光,只偶尔通过余管事和周鹏谈及以往的对话中,才了解到太子年幼时的生活。

世人都以为太子是倚仗卓大将军留下的旧部在北凉落地生根发芽,建立起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玄月军。

殊不知这个过程要历经多少殊死搏斗,血雨腥风。

当年卓大将军残留下的旧部前往北凉,一是为了躲避朝中风波,二是为了重振旗鼓,那些老于世故的将领们满心算计,又怎会将稚气未脱的太子放在眼里。

为了让这些将领心悦诚服,太子舞勺之年就开始出入军营,男子行走在刀光剑雨中,历经常人难言想象的磨难,最终养成他通身凌厉气场。

京城中那些仰慕太子清隽俊容的贵女们,只看到太子矜贵无双的一面,却不知男子每一步走向权势的脚下,都流淌着浓黑至极的冷血。

太子语调平缓,毫无波澜,话中内容却是沉重无比。

“有一次,孤与这位副将被暴风雪困于山背下,我们十日未曾进食,后来,他砍断自己的一根手指充当鱼饵,凿开冰湖,从湖底钓出一条大鱼,我们二人靠着生食鱼肉,才活了下来。今日瞧见少傅胡乱穿衣裳的模样,倒是让孤想起了这位故人...”

太子下巴抵在姜玉竹肩窝上,一边低声诉说,一边拉过她的手,悉心教她如何给穿戴好护心软甲。

男子手指偶尔拂过少年跌宕起伏的胸口,惹得少年呼吸声渐渐紊乱起来。

“那...这位副将后来如何了?”

姜玉竹心乱如麻,她故作平静,转头看向太子。

男子低垂浓睫,薄唇微抿,迟迟没有回答她的话。

有时,沉默亦是一种悲痛的答案。

刀剑无眼,想必这位曾经手把手教过太子如何穿戴铠甲的副将,已然魂灭疆场了。

从未切身体会过父爱的太子,是否有在这名副将身上得到过一丝丝的舐犊情深呢?

姜玉竹不得不承认,刚刚瞧见面容憔悴的萧时晏时,让她平静无波的心房泛起一丝涟漪。

天之骄子骤然从云端跌落,总会引起他人心疼怜悯,所以当萧时晏忽然抱住她时,姜玉竹没有推开他。

本以为太子撞见这一幕,回到马车内后定会对她施以惩戒,姜玉竹抱着舍身饲虎的觉悟,准备舍上几块肉来平息老虎大人的怒火。

可今日的老虎大人一心向佛,非但没有发威,还规规矩矩帮她穿好衣裳,低声诉说起自己以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往事。

姜玉竹蓦然发现从云端跌落人间的萧时晏固然惹人怜惜,可从深渊爬到人间的太子好像更悲惨一些。

所以当对方炽热的吻落在后颈肌肤上时,姜玉竹轻轻颤了下身子,却没有像往日一般抗拒,任由男子温热的鼻息流淌过颈窝,四散着横冲直撞。

不过太子的衣裳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绣金线云纹领口堪勘挂在白润的肩头,没过一会,雪肤上很快就布满了点点红梅,朵朵娇艳欲滴。

姜玉竹死死攥着衣襟,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索性闭上眼,侧过头堵住了来势汹汹的虎口。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砸在马车上,车内猫儿一般的嘤咛细雨被雨声吞噬,消散在皓若烟海的雨幕中。

车队在太阳落山前抵达驿馆,众人下车时纷纷忙着避雨,倒是没注意到从太子车上走下来的姜少傅双腿一软,若不是被太子及时捞住腰身,险些要一头栽进泥水坑里。

驿馆里的管事收到大燕使团队伍即将抵达的消息,早就备好了热水和饭菜。

周鹏安顿好随行官员,终于得了空闲,他走进后厨管炊娘要了两张驴肉火烧,蹲在火炕边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周校尉,你要不要来碗鱼汤?”

周鹏一抬头,瞧见姜少傅眉眼弯弯的笑脸,炉灶里的烛光映照在少年白皙无暇的肌肤上,透着粉腻光彩,看得人不由目光一凝。

“姜少傅寻我有事吗?”

姜玉竹微微一笑,她端着鱼汤坐在周鹏身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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