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167)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晏然一脸怒气,叉腰瞪着他。

沈山脸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他低头用手拂了拂袖口,再抬头时,面如风光月霁般爽朗,蒋奇心细,察觉他右手有伤,一直不能吃劲儿,想询问缘由,被沈山打断,双方约好择日小聚,详叙契阔,然后速速作别。

晏然和沈山继续向前走,过了朝闻街,便是花市街,街上购置年花的百姓摩肩接踵,热闹非常,虽是冬时,但仍有大量五颜六色的鲜花上市,晏然庆幸没有坐马车,否则就没有这般热闹景致看了。

晏然越逛心情越雀跃,照惯例,她走在里面,沈山帮他挡住来往的人流,多年前,两家初为邻里时,晏然也这样带着他逛金陵街市,如今,同样的街区,同样的人,却都有了不同的心境,晏然脑袋里回放刚刚与蒋奇的对话,既然婚约是谣言,“那你为何这般年纪了,还不娶妻?”晏然一脸好奇。

沈山微蹙着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家母和家父都没有你这么关心我是否要娶妻!”随后他拉长了脸,语气十分不悦,“自今早见你,你放下药,就急匆匆要走,现在也只是关心我的传闻,好歹我这胳膊也是为你伤的,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胳膊伤怎么样了?”好无情义!

“关心不用挂在嘴上,”晏然狡辩,她要把自己头顶上“无情义”的帽子摘掉,可心里却明镜似的,她的确不知道如何关心人,与吴潜相处时,她便发现,只有吴潜对她嘘寒问暖,他从没有一次问人家是不是饿了,累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后面另有目的,才会想到。

沈山见女孩虽然狡辩,但人却陷入沉思,便也不再追问她,两人默默想着心事,一个自我反省,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被人总说是“小没良心”的,一语成谶;一个在等她反省结果。

这时人群中忽现不和谐的吵嚷声,随之逛街的老百姓自动一分为二,向两侧散开,所有人都驻足望向街中间,晏然和沈山也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只见一群身穿黑色官衣、腰别大刀的差人用绳索拴着一群犯人,踉踉跄跄从人群中间穿过,被拴着的人,最小的也就十七八岁,最大的四十来岁,一个个低着头,衣衫褴褛,连年节待宰的猪牛都不如,猪牛好歹还洗刷干净,而他们腌臜不堪,蓬头跣足,看着都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因为不知道他们身犯何罪,有些人就开始为犯人叫屈,“这官差也忒狠,也不说给他们穿双鞋,罪都没定,这不是虐囚吗?以后就算放了出来,我看这脚也废了。”

也有说:“人就别犯事,犯到当官的手里,准没好。”

晏然看沈山,怕他听见不高兴,可他却稳如泰山的伫在那,眼睛盯着走过来的犯人。

晏然也扭头去看犯人,这些人与她只有几步距离时,她终于认出这些人就是前日打劫她们的贼人,想起璎珞的死,晏然脚下生火,恨不得冲出去,抢过差人的刀,对那几个贼人三叉六个洞,扔到乱葬岗,沈山一把抓住她:“贼人抓到就好,估计明日,衙门会派人传你到公堂,到时候有得对质呢!他们斩首是跑不了的了,你何苦自己动手!”

晏然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强忍怒气,收回迈出去的腿,乖乖站回沈山身旁,两人夹在老百姓中间,默默注视着官差将贼人带走,直到街面恢复平静,晏然的血色双眸也渐渐化为春露朝华,继而她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脸颊热气上腾。

她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沈山拽着她的力气颇大,手指关节处都泛着白,晏然甩甩胳膊,努力将自己的小手从大手中抽出来。

沈山笑笑,轻声道:“我不用点力气,真的拽不住你。”

晏然嘴角快速一扯,做了一个假笑,原本冷冰冰的小手现在温暖暄煦, 她双手交叉抱怀,生怕再被人扯走。

俩人又默默站了一会,直到绮云问,“怎么还不走?”

两人才心有戚戚,齐齐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段行程,晏然不再探听沈山的婚事了,她浑身笼罩在温暖的冬日中,心中还默诵起白居易的诗: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

上街采购年货的人本都是携家带口的,相公为娘子买花,娘子为孩子买糖,孩子嚷嚷着让爹爹慢些走。

晏然被这种气氛带动,心里暖暖的,她不盯着沿街的摊位看,而是把眼睛放在路边人身上,一会瞧瞧这家公子,是用何等语气与身旁娘子说话?一会又揣摩起走在她前面那个怀抱香烛的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头上戴着白绉纱□髻,一身崭新的水粉儿的绸袄,一看就是刚嫁人不久的新妇,晏然撇了撇嘴,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径直转弯,就到了信府街。

刚到信府街,就见菜头笑呵呵的从一辆黑色轿子里跳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状的紫檀木裱锦绸的盒子,沈山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菜头悄声道:“这个足有八两重!”沈山说好,便吩咐菜头先回府,菜头还说要不要把马车留下,沈山说不用。

晏然瞥见那盒里是上好的人参,刚还心里犯嘀咕,以沈山哥哥的知书识礼性子,绝不会空手拜谒长辈,没想到是早有安排。

吴家下人没有不认识晏然的,见晏然到,争先要去引路,有个做完事路过的老妈妈,见到晏然来,跟着一路嘘寒问暖,晏然笑着说自己一切都好,然后也叮嘱她多留意吴母身体,有事情就去晏家找她。

沈山忍不住揶揄:“你这婆家对你还真不错!”

晏然白了他一眼,用沉默对付他。

吴母知道沈山是儿子吴潜的同窗,但还是对这位“大人”的突然造访,感到诧异,毕竟沈山离开金陵多年,他与儿子同窗不过三载,如今高官厚禄,锦绣前程,只有别人拿着厚礼去拜谒他的份,哪有他忍着受伤的手臂,带着昂贵的厚礼,来探望她这个老寡妇的?情理上有些牵强。

吴老太太毕竟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她见多识广,几句寒暄下来,就找到了答案:沈大人是来跟她打招呼的,他对那个差点成为她儿媳妇的人有情意。

吴母仔细打量沈山,见其翩然俊雅,倜傥不羁,再想到他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可见是内心城府,锋芒不露的,绝不是那等腐儒憨货,吴母见沈山如此优秀,又见他看晏然的眼神格外温柔亲和,心中不由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两眼泪蒙。

晏然以为吴母是见到吴潜同窗造访,因而思念起儿子,遂趴到她膝上,好生安慰,她还特意将吴潜和沈山的同窗情谊郑重解释了一遍,还说自己当初与吴潜相识,就是在沈府……

吴母擦拭完眼泪,两手托起晏然粉嘟嘟的脸颊,面露慈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27章 127谢老妻不杀之恩

晏然躺在床上,脸颊上还残存吴母抚摸后的余温,脑袋里想的却是今日见到的一男一女。

男的叫吴衡,十五岁,女的原名叫小蝶,只有八岁,吴母觉得蝶字不好,看似绚烂自由,可生命短暂,遂改名为荷,荷花除有出污泥不染之意,更是可观、可食、可药,可谓一生一身皆有价值,这也是她对这个女儿的寄望,无论顺境逆境,皆能保持自我,活下去。

晏然和沈山到吴家拜访时,吴家请的裁缝,正在隔壁厅给孩子量身,准备做几套春节的新衣,裁缝记下尺寸后,带孩子来向吴母回话,晏然一见两个孩子,便立刻明白了,当初父亲和小姑也是这样过继给祖父晏庭海的。

吴衡长的白白净净,眼窝有些深,不说话时,郁郁的神色与吴潜有八分神似,晏然想这就是吴母选中这孩子的原因吧!

她心情复杂,一方面有两个孩子陪着吴母,她也放心了,本应该高兴;另一方面,想到吴潜不过才走一年,这个家就换了新人,家谱上,他的名字后面,莫名多了一个弟弟和妹妹,晏然心里不舒服,说不上是为吴潜惋惜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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