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妍暖+番外(58)

作者:浅醉流莺 阅读记录

晏然就如头顶骤然泼了一盆冷水般精神,她警觉地坐起身,想叫绮云,可外屋传来的呼呼声,丝毫不啻门外脚步声。

晏然套上一件短衫,蹑手蹑脚潜至门后,将花盆里压土的几块石子握在手里,拉开房拴,用脚把房门扒拉开一条缝。

月明如昼,晏然觑眼向外看,一个瘦小的黑影,在海棠门前踟蹰。

黑影应该是判断出自己身处偏院,但他显然是迷路了,獐头鼠目地观望了一会,居然真让他蒙对了方向,他朝寿芝堂的方向去了。

晏然想喊人抓贼,但见贼人就一个,身形又不甚高大,心里就不急也不怕了。

小家伙一步一趋跟在黑影后面, 心里暗笑:真是蠢贼!下手之前也不说踩个点,左右打听打听,晏家除了女眷,当然不包括她本人,哪个身上没点拳脚功夫,尤其是她爹晏承恩,武力值堪比镖局的总镖头。

黑衣贼人明显是个新手,不但不会辨别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贼人来到寿芝堂前,被眼前豪华靡丽的大屋吓住了,张着嘴,怔怔看了半晌,直到月色偏移,他才缓过精神,轻手轻脚,摸着雕花门的隔栏,欲行撬门别锁之事。

晏然见时机已到,一种瓮中捉鳖的快感涌上心头,伸手扔出一块石子,不偏不倚,砸在贼人脖后。

“有贼,快来人!”石头落地,晏然的呼叫声,已响彻庭院。

黑衣贼人吓到挑起,蒙头转向地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四下张望,正好迎上晏然灼灼有神,充满得意之色的双眸。

月光下,二人把彼此看得都很清楚。

晏然见此人双腿打颤,目露胆怯,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不禁觉得好笑,又扔出一块石子,打到贼人右肩的肩井穴上,贼人胳膊瞬时麻了,不停摇晃以求舒解。

在贼人眼里,晏然虽然身高与成人女子相仿,但从稚嫩的脸蛋和未长开的身形看,不过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遂他胆子壮大了三分,竟然想从晏然身前直接逃走!

晏然自是不让,灵巧地跳动,左拦右拦。

这时,晏家大宅内,烛火陆续亮起,嘈杂的脚步声,和由远及近,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晏承恩,他穿着竹青色的纱衣,提着一根齐眉木棍,呼呼喝喝地赶至寿芝堂。

“你是何人?敢来晏家撒野!”晏承恩话没说完,一脚就踹到贼人心窝上,他可不管旁的,自是使出全部的力道,那贼人背面是寿芝堂大门,这突来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哐啷啷,和房门一起倒地。

贼人再抬头时,已经是在晏庭海脚下,他努力撑着地面,爬起身,心想抓住眼前老汉,换自己脱身,谁知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屁股上又挨了一个石子,这下打得比较狠,他揉着屁股,摇摇晃晃,又趴到地上。

晏承恩跨进门槛,将贼人反手扣住。

早就准备好的家丁,三下五除二,用麻绳将贼人捆个结结实实。

“先把他押到柴房看好,明早送到衙门去,”晏庭海口中下着命令,心里纳闷:怎会有这么笨的贼?但凡不是聋子,都知晏家不同其他富户,这家人个个都是练家子。

“老爷开恩,我不是小偷,我只是……”

晏承恩戏谑道:“你不是小偷,是什么?难道是来寻人的?”他借着烛光仔细辨认那张脸,突然好像想起什么,皱着眉头,向前探了半步,“你不是……前日,在东街口与我扑鱼

晏承恩说的扑鱼,是一种在街头常见的赌博游戏,以鱼为赌注,参与双方以铜钱数枚为头钱,就地掷之,看钱的正面和背面多少定输赢,钱的背面称为纯,五个铜钱是背面朝上,就称为五纯,十个铜钱背面朝上,称为十纯,以此类推,全部掷成背面,叫浑纯,参与的双方商定几纯为赢,赢既得物,输即失钱。

那小哥儿吗?”

“正是小的,小的不是贼,今天实是走投无路,那日被爷儿扑赢鱼,小的身上仅有的几文钱也没了,本想靠这鱼赚点钱回乡,可惜技不如人,小的见爷儿穿的光鲜亮丽,定是不差钱的,所以打听到爷儿的住处,想……想借几文钱回乡而已,我娘还在乡下等我呢!爷,我真不是贼……”

说罢,小贼伏地朝晏承恩,哐哐哐哐连磕数头。

此时,王氏在金妈、晏晴在绮霜的陪同下,趱行而至,王氏躲身在晏承恩身后。

晏然则站在晏庭海右手旁,另一侧是刘武,五、六个丫鬟提着红纱灯笼,打着哈欠,分两排站在倒塌的寿芝堂大门前

月朗星疏,灯火通明,晏家后院亮如白昼。

晏庭海瞪着晏承恩,后牙槽咬的嘎嘣响,心里咒骂道:又是你这混小子惹出来的是非,堂堂鼎香楼的少东家,三十岁的人了,还与市井小民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游戏,你是要气死我啊!

随即又想,今日第一个发现贼人的是晏然,这丫头倒是勇敢,沈辙两口子常赞她聪明,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理事。

心里计较已定,他转头看向晏然,“然儿,今天这贼人是你第一个发现的,你来处理吧!”

晏然轻轻哦了一声,眼珠骨碌一转,暗忖:家主们都站在这里了,一个不少,为什么我来处理?难道祖父认为这麻烦事是我惹来的?还是祖父想考验我?

若是后者,此人是送官还是放了呢?

祖父说过商人要处处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万不可仗势欺人,把人逼入穷巷,即使自己占了全理,也要想着‘克核大至,则必有不消之心应之’。

晏然低头看眼前跪着的贼人,心里有了主意。

“我且问你,你姓氏名谁,哪里人士?”晏然向前跨近一步,想让他站起身,后一想,不对,你还是跪着吧。

“小的姓钟,名叫小宝,是安徽歙县人。”

“你与我父扑鱼,各凭本事赢钱,我父亲没有使诈欺负你吧?”

“没有,”钟小宝答。

晏承恩站在旁边心想,这问的是什么话?我就是闲着无事,与他玩上两把,我什么鱼没吃过,至于跟一个扑鱼的使诈吗?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啧啧道:“小孩子审什么官司。”

站在身后的王氏,推了晏承恩一把,愠色道:“都是你惹回来的麻烦!”

“好,既然没有,就是你自己赌输气急,起了偷盗的歹念,是吧?还是有人教唆你来我家偷盗?”

“没有人教唆,就是小的一时迷了心智,才做了这个糊涂事,我也是良家子弟,从小念过圣贤书,一月前来金陵投亲,没找到,然后银子又花光了,才想出这个下策,小的知错了。”钟小宝一边磕头,一边说。

“好,这么说来,你会写字了?”晏然环顾四周,略显疲惫的晏庭海、金陵美男子晏承恩、惊魂未定的王氏和大小姐晏晴都沉默不语。

“是的,小人会写。”钟小宝哆哆嗦嗦,除了晏家几个主子,七八个身材健硕的家丁正堵在他身后,一个个睡眼惺忪,此刻恨透了他扰人清梦。

钟小宝就像掉入陷阱的猎物,除了老实服从,别无出路。

“你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写下来,念你也是初犯,我们晏家这次不报官,但我们需要你把今日之事落实到文字上,签字画押,若有一天,你或者你的同伙再来晏家做这鸡鸣狗盗之事,我们就拿着这张书证到衙门告你个‘屡窃不改’之罪,到时候,可不是像初犯这样打几下板子就了事了,你即然读过书,应该知道《大明律》,多次犯偷盗罪,是要判徒刑的!”

晏然嘴上说着,心里暗想:今日沈伯母教的与人交涉要留证据,活学活用了。

“祖父,你看这样可以吗?”晏然侧过神,请示晏庭海。

“嗯,可以。”晏庭海淡淡回复,面无表情,心下却也暗忖:平日很少关注这孩子,没想到处起事来头头是道,心中甚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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