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华山二三事(4)

作者:燕北远江南 阅读记录

“哦吼!”秦慕发出一声惊呼,高兴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火种引领到方才架成的柴堆里,让火焰升得更高更猛烈,熏烤到上头横着的鱼。

严凉瞧着那把串着鱼烧烤的剑,心中不由浮现大材小用的惋惜。

即便是他这个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剑的非同凡响,堪称仙品,可却被用来除草、抓鱼、杀鱼、烤鱼,若剑有灵,必然要为被如此薄待而哭泣哀嚎的。

可剑的持有者却不以为意,甚至每回做完后还大力夸奖,深觉这剑物尽其用了。

严凉冷眼旁观,无语凝噎。

经历了一番周折,最终,秦慕还是实现了诺言,提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若不是那鱼有些焦糊,味道也淡了些,倒不失为一餐美味佳肴。

但二人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顾得上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捧着烧焦的鱼啃得不亦乐乎。

得空相视一眼,就见对方嘴角两颊处都染上了黑灰,瞧着甚是滑稽,于是齐齐一笑。

经此一役,两人间的气氛亲近了不少,没了最初的尴尬。

晚间,将干草盖了些在身上,一大一小和衣而眠。

因着严凉的微微抵触,秦慕没离他太近,两人之间还能再躺下一人。

夜深人静,丛林深深,虫鸣蛙声丝丝缕缕,交响成曲。

秦慕本睡得安稳,却被身边的声声呓语唤醒,扭身看向后头,发现小孩儿时不时发出闷哼声,额头上冒着细密汗珠。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立即去搭严凉额头,一搭之下,滚烫。

发烧了,秦慕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回想起小孩儿先受伤后落水,却没有处理伤口也没有烘干衣物,暗恼自己思虑不周全,心中明白其实打从心底里她还是将男主当作书里的纸片人来对待。

知错就改,秦慕手边没有退烧药,只能改善硬性条件,想着升火让小孩儿烤干衣物。

幸好有了先前烤鱼的经验,她冲着石头一挥剑,燃起火种,就着方才烤鱼后的火堆余烬升起了火。

即便如此,湿淋淋的衣物一时半刻也不可能烤干,秦慕摸了摸自己身上干燥的纱衣,决定与小孩儿换一下外衫。

严凉在入睡前就已然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但他隐瞒了下来,没有说出口。

之所以选择闭口不言,从前是因着无人关心,如今是不想给人徒添烦恼。

夜里他只觉得身上忽而热忽而热,在火里冰里来来回回地过了无数遍,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在混沌压抑中挣扎数回,等到身体恢复些许暖意,严凉艰难睁眼,便见眼前的女子正坐着拨弄火堆,火光给她罩上了一层朦胧而温软的光,于他眼中,仿若神明降世,给人带来无限安稳,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秦慕烤干了衣物,回首见严凉呼吸沉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烫了,心下稍安,重新躺下,这回离严凉近了些,二人紧紧相依,身体双双□□草煨得暖洋洋的。

而沉睡的严凉没再拒绝秦慕的靠近,甚至不自觉地往温暖之处拱了拱,窝进了那个香软的怀抱。

第二日清早,晨光熹微,天光方才照进山洞,秦慕便悄然起身,提剑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狼狈地回来,手上抓着一把怪模怪样的草。

严凉被细微的碰撞声吵醒,想睁开眼睛时却被手腕上突然握上来的东西惊着了,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

先是什么温软的东西,感觉应该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后是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脉搏上,这种感觉令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使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

难道这女子也和那些人一样,救他只是为了取他的血?她想要多少呢?是不是也会把自己关起来?

严凉正胡思乱想着,猛然间觉得有轻微的吹起声,而后便是温言细语:“呼呼,痛痛飞走了。”

他愣住了,凉了半截的心像是被谁锤了一拳,怦怦直跳。

那些取血的人,谁会关心自己疼不疼呢?从没有人对着他说过这样的话。

谁会这么傻,觉得疼痛吹一吹就可以不见?真是天真呢!

可这样幼稚的话却令原本冰封的心消融,严凉仿佛听见心上繁华盛开的声音。

此时此刻的美好令他不敢睁眼去确认,生怕打碎这份隐秘的期待。

严凉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叫人听不出破绽,可耻地享受着仿佛盗窃而来的甜蜜的折磨。

“大功告成!”秦慕将小孩儿的伤口都处理停当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惊动地喊出了声。

见小孩儿尚在熟睡,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她急忙捂住了冲动的嘴,随即又为自己方才一惊一乍的蠢相嘿嘿傻笑。

想着能让男主恢复健康,秦慕就觉得干劲十足,转身就出了山洞,为着药材和吃食奔忙去了。

察觉她已离开的严凉,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小心地打量着手臂上的绿色草药和身上的纱衣,心头蔓延起一股名为羞臊的情绪,一颗名为情窦的种子正悄然萌芽。

严凉沉溺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已悄然靠近,直到一道阴影遮住天光,他才猛然惊觉,抬眼便撞进一双阴毒狠厉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剧场

严·振振有词·凉:你抱了我,占我便宜?

秦·翻个白眼·慕:是你自己凑上来的,确切来说是——你非礼我。

严·颠倒是非趁火打劫·凉:我不承认,除非再让我感受一遍。

第4章 炮灰作死的一百种方式

严凉惊得一下从干草上猛地坐起,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狞笑的男人,浑身紧绷着。

这男人身着深蓝长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梳在头顶,脸上留着山羊须,面皮光滑得似搽了粉,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最突兀的就是那双昏黄浑浊的双眼,噙满了浓稠的毒液。

严凉内心感觉十分不妙,这人明摆着就是不怀好意,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往洞外瞟,眼底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

男人看出了这小孩儿的心不在焉,阴笑一声,桀桀笑着说:“小子,不必看了,那女子去湖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面对这番明晃晃的威胁,严凉心中快速思索着对策,最终决定与这人虚与委蛇,他露出困惑的神色,装出极其害怕的模样,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男人眯着眼,微微扬着头,脸上全是自得之色,倨傲道:“仇大善人邀本道来将你这个逃奴抓回去。”

尽管已然多多少少猜到了这个人的来历,严凉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如果秦慕在这儿,依着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便会义愤填膺,怒骂不止。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乃是男主小时噩梦的根源。

所谓“仇大善人”也就是仇郎胡,看着彬彬有礼,衣冠楚楚,实则心机深沉,残酷暴戾,狠如狼,毒似虎。

就是这个人,冠冕堂皇地打着为全镇百姓着想的幌子,明面上声称要把还是小孩儿的男主当作祖宗宝贝般供养,让他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服,配备最好的侍婢仆从,实则却将少年男主困在一间密封黑暗的屋子里,没日没夜地放着男主的血,假公济私,全部存储在自己的地窖中,差点儿要了男主的性命。

若不是莫心真人及时出现,孩童时期的男主早就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了。

如今,听到眼前这个自称道士的人提到“仇大善人”,严凉心中控制不住地萌生出恐惧和害怕,他不想回到那个幽闭晦暗的地方,再也不要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痛苦日子,那种阴森可怖的滴答声不绝于耳,那是不断提醒他生命在流逝的梦魇魔音,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仿佛身上的最后一滴血都会被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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